第四章 萬年碑
晨光熹微,魚躍鳶飛。清晨的陽光開始驅散大地的薄霧和陰冷,為萬物帶來生機,然而它卻給易瀟灑帶來了焦慮。
“我該不會是走錯了吧?”易瀟灑靈活地爬上了山坡上的一棵猿攀樹上,從樹葉中探出腦袋,一手擋著清晨刺眼的光線,四下張望著,想要尋找哪怕是一間村落的蹤跡。然而周圍都是荒郊野嶺,目之所及之處莫說踏浪鎮了,就連一座房屋都看不到,這令他很是苦惱。
“天吶,我現在在哪裏?東南西北連一戶人家都看不到,這樣一來就連問路都是奢望,看來今天找到王務農是沒戲了!”
易瀟灑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爬下猿攀樹,就在這時,他敏銳地感覺到頭頂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飛過。
“不會吧?”易瀟灑心念一動,猛地抬頭向那個飛行物望去。只見一個人正以愜意的姿態乘風而行,那人左腿伸直右腿微曲,身子後傾,雙臂舒適地展開,彷彿是在滑雪,又好似在衝浪,在半空中高速前進。
能以如此姿態在天空中翱翔的人不是王務農是誰!
“御風者,請等一下!哎呀!”
易瀟灑在見到王務農後一個興奮,腳下一用力,不慎踩斷了樹梢,他整個人就向地麵跌落而去。
樹枝和樹葉在易瀟灑身上留下了簌簌的聲音,他在樹葉之間經過一番掙扎過後最終以面部朝地,筆直地向下墜去。眼見自己距離地面越來越近,他連忙用雙臂擋住了面龐,這樣一來,就算摔倒了也不會傷著自己的臉,至於自己身上其他部位會摔成什麼樣,他已經不敢去想了。
然而此時易瀟灑忽然感覺一陣輕風吹過了自己的身體,等他回過神來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穩穩地站在地面上,毫髮無傷。
“你在找我?”王務農乘著風正好就滑落在易瀟灑跟前。
王務農身著一身綠衫,綠衫帶著兜帽罩在了他的頭上,並且包裹嚴實,看不見任何外露的頭髮。不過由於常常在外漂浮的緣故,臉龐有些黝黑,但難掩其帥氣的面容,臉上沒有一根鬍鬚,但臉上那不起眼的皺紋卻在告訴外人,他的歲數已經不再年輕。
易瀟灑沒想到這一次算是歪打正著,這麼輕易地就讓他見到了王務農,他喜不自勝,連忙說道:“我正在尋找萬年碑的所在,有人推薦我來找你,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麼一個荒郊野嶺與你相遇。”
王務農對眼前的易瀟灑完全陌生,便問道:“我認識的人不多,是誰推薦你來找我?”
“冥仙派的水蓮……小姐。”易瀟灑特地加上了敬語。
“哦,是她呀,一個任性又幼稚的丫頭,從小嬌生慣養,碰到的事情不多,自己的獨特見解倒是不少,大有不撞南牆不回頭之勢,不過我對她這種行為倒也不排斥。”王務農微微一笑,繼續道:“萬年碑的所在不是秘密,水蓮讓你來找我,應該是想讓我送你一程吧。問一個題外話,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易瀟灑內心暗笑:“會主動詢問我和她的關係,看來這位御風者與水蓮小姐的關係可不止萍水相逢那麼簡單啊。”他坦然回答道:“我與她昨夜共同對付了一個敵人,要說有關係的話,那也只能算是戰友關係。”
“戰友?”王務農笑道:“恕我直言,根據你剛纔從樹上落下的表現來看,可不像是會與水蓮小姐成為戰友的人啊。不過能得到她的信賴,你也不簡單。好了,送你一程不過舉手之勞,我們現在啟程嗎?”
“我隨時可以啟程,但是……你不用先吃個早飯嗎?”易瀟灑知道王務農剛纔是在去吃早飯的路上,自己半路將他攔截,還要讓他給自己帶路,心裏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王務農卻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一時半會可不會把我餓死,我們走吧!”
說著,王務農的手掌向易瀟灑一招虛託,一陣似有若無的風便將易瀟灑抬了起來,迅速送到半空之中。
“喂喂喂!”易瀟灑突然被帶到了天上,腳下沒有任何著力點,內心不免一陣慌亂,生怕自己會從天上掉落下去。
王務農在易瀟灑身邊出現,微笑道:“放輕鬆,不要把自己當成是一個人,現在的你只是一粒極其細小的塵埃,在這天地間渺小且輕盈,感受著周圍風力的流逝,再想象著自己就是風的一部分,與風融為一體,仔細領略著來自大自然力量。風的存在普遍,卻又極易被人忽視,只有當你悉心去品味它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在風中,也蘊含著深刻的武學之道。”
易瀟灑緩緩一個深呼吸,然後再徐徐將濁氣吐出,在一陣短暫的目眩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內心得到了一陣安寧,在天空隨風飄浮的感覺是如此的自在而奇妙。現在他不再恐懼,而是享受著這份輕盈靈動的感受。
不知不覺間已經日上三竿,易瀟灑和王務農飛過一片山巒,一座巨大的灰色石碑躍然而出,彷彿是一座巨型石門橫亙與群山之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萬年碑。
“送我到石碑上面去吧,那裏最為開闊!”
在易瀟灑的要求下,王務農用一陣風送他到達了萬年碑上方。此處只有一片長方形的落腳點,長約數十丈,而四面都是百丈深的懸崖,萬年碑上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著力點,稍有不慎便會跌得粉身碎骨。站在這裏,天空彷彿觸手可及。
王務農想起易瀟灑不久前從樹梢上跌落下去的囧樣,忍不住問道:“你確定這樣就可以了嗎?要是一會下不了萬年碑,我可不會管!”
易瀟灑站穩腳步後抱拳笑道:“送我到這裏就足夠了,多謝王前輩!”
“既如此,那王某便去享用早飯了!”王務農微微一笑,一陣勁風颳過,將他的身影送到了遠方。
易瀟灑一臉愜意地坐在萬年碑上,他拍了拍下方的萬年碑,笑道:“朋友,很高興見到你!雖然我和你才第一次見面,但是少周說了你能為我提供幫助,那麼我就認定你是我的朋友!”
這時,一個只有修繕者才能聽到的高傲聲音闖入了易瀟灑的耳朵裡:“我《少周天書》可不會是任何人的朋友,在我眼裏,你們和螻蟻沒什麼區別。”
聽了《少周天書》的話,易瀟灑不怒反笑:“那可不,螻蟻會死,我也會死,所以說我等於螻蟻倒也並無不妥。只是呢,你堂堂《少周天書》要為我這螻蟻來服務,就顯得有些掉價呀!”
“這你就錯了,既然在我眼中,你和螻蟻沒有區別,那便不存在價值高低的問題,於我而言一視同仁。”
《少周天書》的回答清晰果斷,很容易讓易瀟灑感到身旁有一個人存在,這令讓他總忍不住向四周張望。
“唉,還說是我朋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應該瞭解,作為《少周天書》的我無處不在,你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我的身影,你還在找什麼?”《少周天書》的語氣略帶無奈。
易瀟灑聳了聳肩,道:“畢竟我們纔剛認識,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慢慢熟悉熟悉的嘛!少周只是告訴我,作為修繕者,我應該到萬年碑來找你,除此之外很抱歉,我對你的瞭解基本為零。”
“你對我瞭解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清楚自己作為修繕者的職責?”
“消除天書世界的劫數,保證人類文明的延續,從我理解的角度來看,應該就是這樣吧?”
《少周天書》自顧自地說道:“少周自建立天書世界以來,隨著天書世界的元素逐漸豐富,天書內的文明滅亡的風險也隨著增加。文明毀滅的方式也呈現多樣化,每當文明滅絕,少周便需重修天書,確保天書內文明的秩序執行,也為自己後來的創世累積經驗。只是經歷了無數次的修改,天書內的文明最終都會走向滅絕,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定數,無法扭轉。為此,少周在天書世界內增添了一種危機設定,而危機設定中的關鍵一環,就是你修繕者!”
易瀟灑笑道:“所以只有當危機設定被觸發之後,修繕者纔會出現在天書世界之中吧?”
《少周天書》道:“你可別小看自己的修繕者的身份,一旦觸發了危機設定,天書被修繕者獲得,這就意味著少周再也無法對天書進行任何修改,直至劫數被修繕者消除,天書世界恢復原有秩序。你現在明白了嗎?現在的天書世界已經完全脫離了少周的掌控,而你就是為少周建立全新秩序的關鍵!”
“就是說我身負重任唄,能夠得到少周的器重,也算我易瀟灑三生有幸啊!”易瀟灑輕描淡寫地說道。
“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的嗎?”
“對了,昨天晚上我封印了一隻名為‘走山’的妖物,它是不是就是當前天書世介面臨的劫數啊?”易瀟灑大膽推斷自己或許已經完成了使命。
《少周天書》無情地反駁道:“別天真了,天書世界內的劫數從來就不是你三兩下就能平定的工作,你在這裏有可能需要磨礪很長一段時間!”
“還需要磨礪……”易瀟灑搖了搖頭,躺在了萬年碑上,雙手枕在頭下,望著晴朗的天空道:“我就不明白了,少周為什麼不乾脆直接讓一位武林高手來擔任這個修繕者,這樣不是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務,而非要讓我這個跟普通混混打架都不利索的人來擔任修繕者,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這不是多此一舉,你是少周在芸芸眾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人物,選你擔任修繕者定有少周的用意。你不用管少周為何選你,你只需要知道你在少周眼中是最有可能完成使命的人,這就足夠了。”
易瀟灑聽了這番話後,渾身幹勁十足:“承蒙少周看得起我,我要是不好好表現一番,就對不起他老人家的賞識了。好吧,請告訴我,我要消除的劫數是哪個吧,我盡我所能完成使命!”
“看情況再告訴你吧。”
易瀟灑笑道:“不是,你這個《少周天書》怎麼磨磨唧唧的呀,你要是不給我方向,我怎麼知道我要面對的劫數是什麼?”
“這次不太一樣,你所面臨的劫數不是一兩個。”
“不是一兩個?那能有幾個?”易瀟灑臉上仍帶著輕描淡寫的笑意。
《少周天書》冷冷地說道:“十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