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陸毅足夠冷靜，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衝動行事，他沉著的佈置著：“天火組織一向狡猾，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會躲的比誰都快，就跟藏在暗地裏的老鼠一樣。你們先選幾個人分別去火車站和天橋底下蹲點，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把那個中年男人給找出來。餘龍，你再去排查一下最近人口失蹤的檔案，但凡和這件事情有一絲關聯的，就把他們先挑出來，我們逐個排查，一定要做到一點線索都不放過。”

    “是，陸隊放心。”餘龍說完，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到底還是年輕人更有幹勁兒一些。”宋向陽搖頭感嘆道。

    只是，刑警隊裡面有他們，也讓他更為放心一些，同時，他也更希望國家可以多一些這樣充滿幹勁的人才，只有這樣，才能夠震懾住更多如同天火組織一樣的毒瘤一般的存在，更好的保護住這個國家。

    “那宋隊，我也先走了。”陸毅招呼了一聲。

    “去吧，去吧，這些檔案我來查就好。”宋向陽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這麼多年來。天火組織既然能夠存在那麼多年，犯下了那麼多起案件都沒有被徹底剿滅，就可以看出來其做事究竟有多年的嚴謹。同時也說明了，想要抓到他們的把柄，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雖說陸毅足夠沉穩，但佈置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卻沒有絲毫的收穫，就算是沉穩如陸毅，也不免感覺到了一絲心煩氣躁。

    又一次排除了一份檔案，陸毅剛想繼續向下翻，餘龍就拿著一盒已經泡好的泡麪走了過來，“陸隊，你從昨天中午開始就什麼都沒吃，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別天火組織的人沒有抓到，你自己先累垮了，剩下的檔案我來幫你查。”

    餘龍說著，將泡麪放在旁邊，不由分說的搶走了陸毅手中的滑鼠，將他推到了旁邊，自己坐了下去。

    陸毅揉了揉眉心，對著電腦的時間過長，讓他現在看任何東西都帶著重影。

    他也知道，再熬下去就算是他只怕也堅持不住了，只是明知道這些人的失蹤有問題，絕對和天火組織組織有關，卻偏偏抓不到他們的把柄，讓人實在是不甘心。

    “我去休息一下，過兩個小時再回來替你。”陸毅說著，又把自己看過的檔案簡單交代了一下，就端起泡麪回了辦公室。

    陸毅在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處在一片低氣壓之中，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甚是連發呆走神都不敢，此時終於等到陸毅離開，整個刑警辦公室之中，立刻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氣聲。

    “陸隊這是怎麼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陸隊這個樣子。”有一個警員小聲說道。

    話音剛落。旁邊的另外一人就立刻誇張的說道：“就是，以前有案子的時候，陸隊雖說也很嚴肅認真，但絕對沒有這麼強的壓迫感，我甚至連大聲喘氣都不敢，就怕陸隊一個眼神過來，我就已經身首異處了。哎，餘龍，你平時和陸隊走的最近，有沒有什餘龍麼內部訊息和大家說說。”

    “行了你們，哪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陸隊做事不是一向都是這樣的嗎。”餘龍打著哈哈回道：“再說了，這天火組織如此可惡，我等身為人民公僕，難道沒有責任和義務將他們給一網打盡。”

    “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有什麼訊息就不能共享一下，是不是就等著我們踩了雷區，你好繼續在陸隊面前露臉。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陸隊了，陸隊什麼樣，我們難道還心裏沒數嗎？”有人皮道。

    “你們有個差不多就行了啊，小心吵到了陸隊，等會兒一個眼神過來，你們就真的身首異處了。你們知道的，陸隊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做事的時候不專心了。”餘龍也跟著說了一句，卻還是一句實話都沒有說。

    誠如其他人所說，他和陸毅一向走的最近，對於這件事情的始末自然也瞭解。正是因爲了解，他才更不會把這件事情到處亂說，畢竟這些屬於陸毅的隱私，更是陸毅這些年來心中的痛。

    這麼多年來，陸毅一直不能夠釋懷的就是妻子和女兒的失蹤，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追查。曾經有多幸福，失去以後就有多痛苦。

    而如果說妻女的失蹤就已經足夠陸毅痛苦的話，那前段時間所查到的小子，就足夠使陸毅痛不欲生了。

    陸毅的妻女，有很大的可能已經遇害，而這件事情，又極有可能與天火組織有關。

    也因為，陸毅曾經發誓，一定要將天火組織的人給全部揪出來。這就是陸毅這段時間如此反常的原因。

    辦公室裏麵又漸漸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了滑鼠點選已經翻動檔案的聲音。一旦陷入了正事之中，所有人都顯得極為認真。

    可這樣的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之際的，最後的那一段帶著壓抑的平靜。

    心裏壓著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強迫自己休息，陸毅也很難安靜下來，索性就準備回辦公室繼續去尋找那點蛛絲馬跡。

    可就在他剛剛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報案。

    陸毅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電話響起的時候，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突然就蔓延了他的全身，彷彿是某個冥冥之中的預感，讓他那一瞬間，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能強撐著站立，周遭的一切都彷彿已經離他遠去。

    “好，我知道了，保護好現場。”

    接警的人快步向著陸毅走來，語速急切的說道：“陸隊，接到了群眾的報案，在東湖郊區的一處廢棄食品加工廠裡，發現了大量的屍體。”

    陸毅彷彿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他只是本能說道：“聯絡法醫，立刻出警，記得先保護好現場，具體情況路上說。”

    作為對他最爲了解的餘龍，幾乎瞬間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陸毅，立刻就站了起來，跟在了陸毅然的身後。

    發生了這樣的大案，刑警部出警的速度幾乎可以說是超出尋常的快。而在車上，眾人才把事情的前後經過了解了一番。

    “報警的人是東湖附近的居民，事發地點在東湖一處廢棄已久的食品加工廠，這個工廠以前是做罐頭的，後來生意不好破產以後，就廢棄了下來。”

    “當時附近的幾個孩子逃學，偷偷摸了進去玩，才發現了地窖裡面的屍體，附近的居民都嚇壞了，現在整個食品加工廠都已經封了起來。”

    “嗯。”陸毅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又繼續問道：“法醫多久能到？”

    “接到我們這邊的通知他們就已經出發了，只是他們路程更遠一些，怕是要比我們晚一些到現場。”

    “安撫好附近的居民，還有，把媒體都攔下來，具體結果出來之前，這件事情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報道。”

    “是”那人答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而直覺告訴陸毅，這件事情只怕和天火組織脫不了關係，說不定就是他們破案的關鍵。

    等到達現場的時候，片區的警察早就已經拉好了警戒線，防止外人靠近破壞現場。

    在警戒線的一角，幾個發現了現場的孩子，正在父母的陪同之下，由一個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的女警察詢問事情的經過。

    陸毅瞥了一眼，幾個孩子之中，最小的只有五六歲，最大的也絕不超過十歲。第一次直麵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嚇壞了，顯然不可能問的出什麼有用的事情。

    看到他們過來，引他們進去的，是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二十多歲的小警察，第一次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之中，顯得格外的氣憤，一路都在不停的抱怨，“陸隊你是沒有看見，真的是太慘了，背後的那個殺人兇手，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越是靠近，陸毅心裏的異樣就越是明顯，他緊緊捏著自己的拳頭，在小警察喋喋不休的聲音之中，強迫自己大步向前走去，不管前面等著他的究竟是什麼，他都絕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退縮。

    整個地下室之中，幾乎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屍體，這些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更以婦女居多。有的時間太久早就已經腐爛看不出身份和麪目來。而有些顯然是最近才被殺害後拋屍到了這裏。

    陸毅看了幾天的檔案，憑藉着他的記憶力，自然不難分辨出來，其中的幾具屍體，赫然就是最近接到的報案當中的幾人。

    “陸隊。”看到這樣的場景，就算是跟著陸毅，對於大大小小的案件可以說是已經司空見慣了的餘龍都不免心驚，下意識叫了一聲。

    如果這些人都是被天火組織所殺害的話，那這個天火組織，當真可以稱的上是罪孽滔天了。

    “等會兒法醫到了之後，讓他們記得采集一下DNA，如果…有結果的話，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陸毅說道。

    餘龍沉默了一會兒，才答應了下來，不忍心陸毅再在這裏看下去，便找了個藉口，把陸毅拉離了這裏。

    兩人將整個食品加工廠看了一遍，陸毅仔細的觀察了一遍，之後問道：“這個食品加工廠以前的老闆呢？”

    “據說在破產以後就已經卷款跑到國外去了。這件事情應該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餘龍回答道。

    在剛剛發現這些屍體的時候，這個食品加工廠的事情就被查了個底朝天，確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之處。

    陸毅沒說什麼，而是繼續問道：“那這個廠子當初一共開了有多久？進貨又是從哪裏進的？廠子倒閉之後，那些機器又是如何處理的？”

    這些餘龍還當真回答不上來，在初步確認了屍體事件和食品加工廠的關係不大之後，他就沒有再繼續瞭解。

    雖然對陸毅如此關注這個食品加工廠本身，而不是那些屍體有些詫異，但長久以來養成的默契以及對陸毅的敬佩，讓他沒有想過質疑，而是說道：“這些片區警察那裏應該有記錄，我去找一下。”

    就在陸毅又稍微轉了一圈之後，餘龍就拿著記錄回來了，陸毅翻看了一下記錄，說道：“很不對勁，讓他們繼續追查這個老闆，他肯定有問題。”

    “可是那老闆早就跑到國外去了，不好查啊。而且，我也沒看出來哪裏有不對勁啊。”餘龍撓了撓頭說道。

    “地窖不對。”陸毅耐著性子回答道：“太偏僻太隱蔽了。剛纔如果不是有人帶路，我都很難那麼快找到地窖，一個普通的食品加工廠，地窖肯定是以方便為主，要那麼隱蔽幹什麼。”

    “還有那些機器。正常的食品加工廠，買全套的機器絕對不會便宜，就算是倒閉不幹了，也會選擇將機器賣掉來回本。可這個廠破產之後，卻選擇了將所有裝置當成廢品賣掉，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再加上，當初這個廠做罐頭所用的水果，幾乎都是從我們市的周邊所採購的，而且量都不大。我們這邊的水果品種並不算好，且價格也並不便宜。如果真打算做罐頭的話，怎麼可能會這麼隨意。”

    這一翻分析下來，不用陸毅再繼續說，餘龍也明白了過來，“但如果這個食品加工廠本來就是爲了給他們暗地裏的事情打掩護，那一切就說的通了，只怕裝置原本就是快要報廢的。”

    兩人說話的工夫，法醫已經趕到，正在採集現場，陸毅兩人也跟著趕了過去，懶著他們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又將屍體全部運送了回去。

    DNA的結果還要等最少三天才會出來，這幾天的時間裏，餘龍趁機調查了一番那個廢棄的食品加工廠，找到了當初他們賣裝置的那個廢品場，發現事情和陸毅所分析的幾乎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差別。

    “陸隊，事情果然跟你說的一樣。因為他們當初賣的是一整個場的裝置，這樣的事情其實是很少見的，所以雖然過去了這麼久，這個廢品場的老闆還是印象很深刻。”

    “他說那些裝置全都是已經壞掉不能用了的，只是外表簡單的做了一下翻新，實際上裝置的裡面有的都已經鏽跡斑斑了。當時他還奇怪，這樣的裝置顯然早就該baobei報廢了，為什麼還會有人特意翻新了一遍。”

    對於這種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的事情，陸毅顯然沒有任何的興趣，只是問道：“那個跑路的老闆找到了嗎？DNA的結果呢？”

    餘龍一噎，覺得因為這個而激動的他，顯得格外的傻，瞧瞧他們陸隊多淡定。

    “那老闆在國外，而且時間太久了，有點不好查，還需要一段時間。至於DNA比對結果，下午就能送過來。”

    餘龍說完，就發現陸毅抬頭看了他一眼，彷彿在問那他這個多餘的人還在這裏幹什麼，又沒有任何有用的訊息可以提供。

    就這一個眼神，甚至給了餘龍一種自己模擬就是一個廢物的感覺，他不再說什麼，立刻就走了出去，沒有陸毅聰明，總不能還沒有陸毅努力。

    下午的時候，DNA比對結果很快就送了過來。只是在看到DNA比對結果的那一刻，餘龍就知道事情要糟了。

    儘管知道不可能，他還是拿著結果，去和技術科的人反覆覈對，確定結果沒有絲毫的問題，絕對是百分百的正確，纔不死心的回去。

    可拿著這份結果，他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他遞給陸毅。

    只是身為刑警隊的副隊長，哪怕他不把結果遞上去，陸毅也早晚都會知道事情的結果。

    當聽到陸毅的辦公室傳來砰的一聲的時候，餘龍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那個…陸隊，你還好吧。”餘龍結結巴巴的問道，“雖說發現了嫂子和孩子的DNA，但…但也有可能是他們搞錯了啊。”

    陸毅沉迷的站了起來，彷彿剛纔那個突然支撐不住摔倒在地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可正是這種強撐的堅強，才更給人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我出去一趟。”陸毅拍了拍餘龍的肩膀，脫下身上的警服，拿在手工，朝外走去。

    “哎，陸隊，你等等我啊。”餘龍反應迅速，和同事交代了一聲，就跟著追了出去，剛好攔住了正準備開車的陸毅。

    “那個…陸隊，剛好我也要出去一趟，要不就讓我蹭個車吧。”餘龍說道。

    對於餘龍的好意，陸毅自然是明白的，他現在的狀態，也確實並不適合開車，否則非要出事不可。當下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把鑰匙甩給了餘龍，自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陸隊，我們現在去哪裏？”餘龍問道。

    陸毅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沉默了半天，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去哪裏。這天大地大，卻彷彿沒有一個地方是他的家，沒有一個地方能夠作為他的容身之地。

    餘龍想了想，乾脆把車開向了附近的一個酒吧。

    不是都說一醉解千愁，陸毅這樣的狀態，不好好發泄一下的話，只怕早晚要出事。

    這些年，陸毅把自己逼的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