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夕聽到腳步聲後才抬了頭，看到寧久後扯了扯唇角，“叔父，你可聽說過楚國曾有一時盛行畫皮之事。”

    寧久走近他身側，“是聽說過，先前有不少達官顯貴好於此道，多是取美女頸後的肌膚，那處面板最是嬌嫩白皙，曾有不少家中貧窮的女人願意將頸後的皮割下賣與貴人，那些人會在皮上賦詩，認為此事風雅。”

    而這中書令便是好於此道的人。

    中書令喜愛收藏一些稀奇之物，這裏除了收藏了那些美人皮外，也藏了些動物死屍，多是些罕見的白狐，白狐體美，傳說中亦是可以成為精怪，而那一身皮毛更是細膩若雪。白狐被獵殺時血液同雪白的皮毛相黏，那副悽豔之美引得不少有另類癖好之人瘋狂。

    而這密室中薰的薰香正是爲了掩蓋這些動物屍體腐爛之味。

    一眼望去，密室的各個銅臺上均是放著幾隻死物，哪怕被儲存的完好，看上去同剛死時沒有什麼區別，可也隱隱有腐臭之味。

    其中幾隻死物的頭頂墜著夜明珠，那幾雙眼睛早就無神而空洞，可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卻好似活著一般透著些許詭異的活氣。

    而除此之外，幾張紅木案几上鋪陳著幾張白紙，上面點綴著遒勁字跡，旁側以桃花花束壓著，桃花瓣豔若女子的容顏，可見日日都在更換，這般情形頗有幾分雅緻。

    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些桃花枝壓著的根本不是什麼白紙，而是薄薄的一層皮，各個顏色稍有區別，可大致上，均是白皙細膩，被儲存的極好，想必日日以藥材泡著溫養，才得以到如今亦是儲存的如此完好。

    寧久一向覺著有這些癖好的人怪異，當初這些事盛行時他直覺著噁心。

    看到這幅情形，寧久也禁不住嫌惡的皺眉。

    “叔父，中書令是長公主的人是不是？”

    顧流夕抖著聲音問。

    寧久這才發覺出他有些失常，“是。”

    “那長公主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顧流夕捏緊手中之物，眼中血紅一片。

    “你……”寧久這才發覺，顧流夕手中拿著的便是一張寫了楷書的白皮。

    此前該風盛行，儲存白皮的手段也日益精進，若是好些的，便可以使剝下來的皮維持著初時的模樣。他雖不研究此道，可他看上一眼也知道，白皮的主人定是個美貌的女子。

    頸後的這部分面板那般細膩，可以想像，若是它的主人垂頭時，白皙的脖頸纖細脆弱，該是何種的風情。

    “母后生前活的處處精細，日日服用養顏之物，生怕自己年紀大了便不美。她一向是溫柔的，不像其他妃子那般有著醜惡面容，可如今……我竟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顧流夕撫摸著那張白皮，眼中血紅一片，聲聲泣血。他的眼中不再是少年人的純粹，寧久太熟悉了，那種瘋狂的想要毀滅一切的目光，這個人就曾用這種目光看著他，質問他為何不曾愛他，眼前之景與前生種種在這一瞬重合。

    驀然間，寧久好似知道了為何這個孩子會變得那般。

    他前生錯過的，卻猝不及防在今日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