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久知道自己今天失控了。

    可他只要一對上顧流夕那雙純粹的眸子，心裏就及其壓抑。

    眼前的少年眼神澄澈，哪裏看得到那把他囚在深宮長達三年的瘋子的影子？這個少年又為何會變成那樣？當真只是因為情愛嗎？

    “你還記得八年前的中秋嗎？那時你四歲，該記事了吧。”寧久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記得。”怎會不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見寧久,四歲的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那時候甚至呆住了。

    “我八歲後就沒看到過我爹，他是村子裏的教書先生，我娘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夫，旁人都說他們相配極了，在我八歲那年，他受友人之邀去了京城，說是一個天下文人集聚的盛會。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村子裏的人都說，我爹八成是半路上被匪盜給殺了。”

    顧流夕安靜的聽著，他已經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

    “八年前的中秋，宮宴過後，我本已經坐上馬車快要回到府中，可被人攔了下來，說是皇上召見，我不疑有他，忙讓人將我送入宮中，可宮人帶我去的並非御書房，而是皇帝的寢宮，我問宮人皇上召我有何事，這才發現那些宮人原來都是啞巴。”寧久似想到了當時的情形，眼裏漸漸多了幾分嘲諷。

    “結果，一進寢宮就看到失蹤了八年的父親同皇帝在交歡，我幾乎傻了眼。這時，龍榻上的皇帝叫我過去，我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轉身時恰好看到了躲在角落的你。”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的顧流夕就那麼小小的一團，縮在角落裏，看著他時有些呆愣，懵懂的稚兒對當時的一切都看不太懂。

    “那天我同大宮女玩耍，仗著身體小，躲在了父皇的寢宮。誰成想，看到了那一幕，當時懵懂還不知事，只知道那天過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大宮女。”

    懂事了以後他方後悔，那日為何玩心如此重，害死了大宮女，也見到了寧久那麼狼狽的姿態。

    顧流夕幼時就聽宮人議論過，他們說，父皇的寢宮裏藏著一個男人。

    可是他一開始不知道那是寧久的父親。

    好端端一個狀元郎，清清正正的文臣，那時候官職是四門博士，才16歲，前途無量，卻被昏庸的皇帝叫去看到了那一幕。皇帝甚至還想要他們父子同侍，當真諷刺。

    “我們母子二人等了他那麼多年，受了諸多苦楚，我娘甚至相思過度，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她想讓我出人頭地，幾番波折投奔到京城裏的親戚，自己身子都不好，卻也不得不日日接待病人，只爲了我在私塾能繼續讀書。可惜，書讀好了，爹也見到了，我覺得還不如在村子裏做個鄉野孩子。”

    “叔父的父親應當也不是願意的，只是礙於父皇的權勢。”顧流夕急忙道，卻見寧久驀然笑了起來。

    “他若不是自願的，我又怎會變得如此？”似在嘲諷顧流夕的單純。

    他永遠忘不了男人親口承認戀慕榮華富貴時噁心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