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佔據了凌雪的身體，你打算怎麼辦？”陸陽已經知道了她是墮妖。

    “替她完成心願。”凌雪淡淡地說道，而後又說道：“因為願望落空，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替她完成心願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裏。”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藉助這個身體展開新的生活。”

    “你還真是冷淡，真正的凌雪已經消失了，你一點感觸都沒有嗎？”凌雪皺眉，語氣有些不悅。

    陸陽不置可否，從廚房中走出，正對她的目光，淡聲道：“她為什麼會消失，又為什麼會與你訂立契約來去實現他的願望？”

    將手中的水果聖代放到了她的面前，冷淡地說道：“想要幫助他實現願望，是不是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了凌雪眼中的躲閃，嘴角微勾：“你這種妖怪不就是透過與人類訂立契約，之後搶奪人類的身體嗎？你看上了凌雪子自然是因為她與你有些相似，或許你所幫助的人類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凌雪抿唇不語，正如陸陽所說，她在昏暗的世界裏碰到了許多類似於凌雪一樣的人類，他們被生活中的黑暗所束縛，無法自拔，與這樣的人類訂立契約，實現願望，最後佔據他們的身體。

    “你們無法化為人類，所以才透過這種辦法得到人類的身體，只可惜強佔的這具身體過些日子，也會消失，徹底從這個世界裏抹去，然後，你再去尋找下一個身體。”

    陸陽緊緊盯著凌雪，不放過她的一絲一毫的表情。

    她低垂著臉，沒有言語。

    陸陽鬆了口氣，嘴角劃過一抹冷淡的弧度，漠然道：“但這個事情我管不著，你們墮妖自有人會處理。”他指了指桌上的聖代，說道：“吃吧，既然來到了妖怪餐廳就是客人，只要付錢就行。”

    凌雪捏著小勺，水果聖代的清香已經涌入了鼻腔。

    她輕輕舀了上面沾著果乾的奶油，入口即化，甜膩的清香充斥著口腔，“好甜。”她不禁輕聲說道，只是一口她便深陷其中，那粉嫩的臉龐，也洋溢起一抹幸福。

    吃完了第一層，她又看著第二層，與第一層如迷你白色雪山一般的奶油不同，第二次是赤紅色的，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同樣是入口即化，酸甜的感覺讓她胃口大開，清爽而不油膩，末了，口腔中殘留了一些酸楚的感覺。

    吃了兩層，她茫然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陸陽。

    “感覺怎麼樣？”陸陽眸中沒有絲毫起伏，語氣淡然地說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凌雪茫然，酸酸甜甜的很好吃，除此之外，她能有什麼特別的感想，突然，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薄唇微張，神色愕然。

    “你知道嗎，有很多人類就是這樣步入歧途的，但這也無可奈何，我不會去評判他們的對與錯，或許，死亡是他們唯一的解脫，也或許只是他們的一時衝動。”

    陸陽漠然道：“一個人想要活出什麼樣的自己，或是泯滅什麼樣的自己都應該靠著自己的努力，太過在意他人的眼光，纔會導致這種無可挽回的局面。”

    凌雪聽著，她望著眼前裝飾唯美的水果聖代，酸甜的感覺還殘留在口腔，太過在意別人的眼光，不就是凌雪和她的母親嗎？正因為如此，纔會一步步踏入黑暗，一步步絕望……

    她亦是如此，所以纔會選擇好看的皮囊，回想起以前的種種，那時她還不是妖怪的時候，在意自己的醜陋，在意他人的嘲諷，所以，即使變為妖怪，也只敢用頭髮遮住自己的臉，即使生活在漆黑的角落，亦是如此。

    第三層的奶油甜中帶著微微的苦味，那種味道讓她控制不住留下了苦澀的眼淚，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彷彿吞入腹中就不會感受到令她悲慼的感覺。

    一杯水果聖代下肚，口腔中瀰漫着甜味，酸味，苦味，揮之不去，無可避免，只能細細品味。

    “人生百味，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單調的。”陸陽說道，不知是說給已經死去的凌雪聽的，還是說給這個佔據凌雪身體的墮妖聽的，亦或是說給自己聽的……

    凌雪付了錢，她微微欠身，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淡淡地說道：“凌雪的願望，我會替她實現，這個世界有很多人等待著被救贖，但是更多的人都是需要自我救贖。”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陸陽，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宿主，你……】

    “沒事。”陸陽嘴角輕扯，略微苦澀，“我早就不去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