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宴芳鄰育人教書
麪館是破了一面西牆開的,門臉不大,加上地處的環境也不是很熱鬧,所以生意一直算不上好。
小店後面是個兩進的宅子。第一進的西牆連著廂房開了店,東廂房基本都是堆雜物。一間比較大的房間是那個叫魏猛的雜役住的地方。正廳基本不用,因為平時也沒幾個人來家裏拜訪。南面纔是正門,不過走的人也很少。這戶人家除了那個叫魏猛的粗壯漢子只有父女二人。還是從外鄉搬來的。
後院一個假山魚池是小姑娘的最愛,小姑娘住二樓,爹爹住樓下,西北角的小屋是爹爹的書房,不過卻從來不讓人進。
家裏不大但是也不小,卻沒有僕人。只是偶爾爹爹會定期從附近巷落請一些大娘來打掃一番。比較常來的是程大娘。說是大娘其實也就最多二十六七歲左右。聽說是個寡婦,丈夫幾年前參軍戰死了。只剩下她和一個兒子,男孩比小姑娘大一歲。
“囡囡,看我今天抓的大黃鱔。”小男孩赤著膊,穿一條用破布拼湊的短褲光著腳丫,手裏抓著一條足有二尺多長酒杯口粗細的黃鱔揮舞著。
“呀,贇哥兒真厲害!”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到南面大門口。稀罕的看著這條大長蟲一般的黃鱔。
“送給你。”男孩子把手中的黃鱔遞了過去。
小丫頭一點都不害怕,伸出右手穩穩的掐在了黃鱔的頭後軟處。笑嘻嘻的道:
“好大一條黃鱔啊,贇哥兒,你別急著走,一會兒我讓爹爹做個‘大燒馬鞍橋’咱倆一起吃。”
小男孩嚥了咽口水,然後有些羞澀的低聲說:
“不用了,改天我再抓一條更大的。”
小姑娘把手上的黃鱔又遞了出去。
“那就算了,爹爹說過,不能無緣無故的受人恩惠,除非是好朋友一起分享。贇哥兒,每次你給我好東西,我給你錢你都不要。難道一起分享也不可以嗎?”
男孩子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用手抓了抓頭,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贇啊,晚飯的時候喊上你娘一起來吃飯。就說是叔叔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點不爽利怎麼可以。我家囡囡都邀請過你好幾次了。”
說著話,一個身穿灰色短衫的男子站在了小姑娘的身後。
男孩子愣了一下,然後學著四像八不像的儒生禮儀給男子行了個禮。
“秦家叔叔,小子送人東西並不求回報,不過叔叔既然說了,那麼小子回去和母親稟報一聲。若母親同意,晚間再來叨擾。”說完,男孩轉身從大門離去。
“爹爹,你又把人給嚇跑了。”小丫頭抱著男子的腰晃了晃嗲聲嗲氣的說:
“囡囡本來就沒有幾個朋友,您又不讓我獨自一個人出門玩耍。這贇哥兒算一個,可也每次只能跟著他母親來咱家打掃的時候陪我玩一會兒。而且他每次見到你好像都很害怕。”
男子彎下腰,愛暱的揉著小姑娘的頭,低聲自言自語道:
“兒童教育看來是個問題。老子他媽的也沒學過啊。以前家裏那個臭小子都是他母親帶的。”
搖了搖頭後,男子對小姑娘說:
“以後巷子裡可以玩耍,但是不準出巷子。門口的孩子都可以帶咱家來玩。蜜餞糕點都可以分給小朋友們吃,沒有了爹爹再去買。唯一不準帶人進後院爹爹的書房。”
“嗯嗯。”小丫頭笑彎了眉眼狠命的點著頭,然後大呼一聲:
“爹爹萬歲!”就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男子看著跑遠的小姑娘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此刻一個黑壯的漢子站在男子身後嘿嘿笑著。
“咱家這個丫頭就是不一樣。跑起來比一般的小子都快。風一樣的!好!”
男子望著遠處的殘影,低聲問:
“有什麼事?”
“哦。”粗壯漢子低著頭道:“老馬來了,說是有些事要老闆您做主。”
二進院西北角的書房內。
“什麼事?”
男子還沒坐下就問道。
“大人,最近卑職查到一些事,不想卻和‘吳國’有關。”
“哦?”男子皺了皺眉,然後給對方倒了杯茶,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大人,‘吳國’不靠海因此不產鹽。所以大部分食鹽都靠從我‘大越’貿易得來。可卑職查到,每年僅僅從咱們這個臨水縣輸出到‘吳國’的食鹽幾乎和朝廷貿易的數量相等。”
男子半天沒有出聲。大概過了有一刻鐘的時候才緩緩道:
“老馬,‘大越’西北到‘吳國’這條路最重要的就是水路,臨水縣剛好卡在這其中。想不發財都難啊!難怪那些人...”
“大人,有何計劃否?”
“不急,你先查明白食鹽輸出明麵和背後的是哪些人。這次搞小了,賺不到錢。可能還會暴露和傷了咱們自己,搞大了又怕咱們沒那個能力承擔不起。所以我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大。幾輩子吃不完的錢財還不能讓人覬覦。尼瑪,難啊!”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自言自語:
“難道非要老子稱王自立不可?還是亂世不保險啊。再想想,再想想。”
------------
晚飯的時候很精彩,就在小院西面破開的那個店鋪裡,四拼八湊的一張大桌。上面擺放著七八個大瓷盆裏裝滿了菜。圍著桌子坐了二十多個人,其中有七八個孩子,五六歲到十一二歲的。
一個青年男子粗布打扮,左手撫摸著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丫頭頭頂,右手端著一碗酒大聲的說:
“各位鄉鄰,秦某初到貴地,一直忙著生意也沒有多和大家招呼。不過小女卻和巷內不少孩童交起了朋友。說明她比我這個做父親的會交往會做人。哈哈哈。”
男子寵溺的看了看身邊的小姑娘,又用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接著說:
“今日請大夥兒來,一是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照料,二是請這些個小朋友們以後多多陪我家這個瘋丫頭玩耍。我開個小店也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照顧她。再說了孩子們之間也才玩得來。不像你我大人總不能整日和泥扔石子吧。”
男子還沒說完,在座的一個五短漢子就笑著站了起來道:
“秦老闆,看你說的,大家都是在這裏討生活的,能住在一條巷子裡本來就是緣分。孩子們之間玩耍鬧鬨的,咱們大人也開心。”
男子笑了笑,揚了揚右手的酒碗。
“好了,不說多的,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特別是孩子們,想吃啥就吃,不夠了我再去做。”
一時間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們個個賓主盡歡,孩子們嬉嬉鬧鬧,也顧不得啥禮儀的直接用手去抓自己喜歡的吃食。大人則在旁邊看著,說著話喝著酒,時不時的呵斥幾句自家的小子。
酒至半酣,起先代表大家說話的那個漢子苦笑一聲,端著酒碗看著那群鬨鬧的孩子們道: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沒機會念書啊!幼年時開心幾日,待過些年就要幫襯著家裏幹活嘍。哎!沒機會讀書,一輩子就只能苦命啊!”
五短漢子一句話出口,其他人都跟著哀嘆,一時間除了鬨鬧的孩子,大人們都沉悶了下來。
男子不動神色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淺淺的喝了一口。
“其實秦某不才,從小還是讀過些書的,不敢說通讀那些經史子集,但是起碼的識字和算籌還是懂一些的。我這前院一直空著,平時有空教幾個孩子讀書識字還是可以的。”
眾人聽了男子這話,一起眼睛直直的望著男子,五短漢子開口弱弱的問著:
“秦掌櫃,咱這些孩子可否順便教一教?也不求有啥學問,至少認識個字會寫寫算算就可以。”
男子嘿嘿笑了笑。
“我家囡囡眼看著快六歲了,也該是發矇的時候了。我想著先自己教一教。以後如果能遇到好的先生再請到家裏來,認真的傳授孩子一些本事。如果大家都有意,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就怕我學問太淺,耽誤了孩子們。”
“還啥耽誤不耽誤的啊,咱窮苦人家的孩子能識幾個字就不錯了,又不指望著去考狀元。只要秦掌櫃肯答應教俺家孩子識字,明天俺就去砍一刀豬肉給您做脩束。”
其他大人也跟著漢子紛紛請求男子教授自家孩子識字。男子卻伸出手搖了搖。
“大家都是鄰里,脩束也就不要再提。我這個水平還沒到可以開館授課的地步。不過教孩子們識字算數卻還是可以應付的。如若大家放心,以後每日就讓孩子來我這個院子,我抽空給孩子們上上課。”
“那怎麼可以,秦掌櫃你也是要做生意的。教孩子讀書耽誤你做生意,咱怎麼過意的去。你有空就教教,沒有時間就讓他們自己玩耍。但是脩束我們是一定要給的。”
男子再三推脫,可是眾人卻不依。非要給付脩束。最後男子無奈只能答應,順便再次承諾日後會請一位真正的先生來授課。
哎!古人看來對知識的認同遠超自己的想象。
就在男子感嘆的時候,面前湊過來一張大黑臉。
“大人,俺也想識字。”
男子一腳踹出。
“滾,你識個毛線啊,會砍人就行!”
大爺的,這些古七八怪的‘小篆’勞資自己都不認識幾個。也是他孃的酒喝多了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