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楠長舒了一口氣。

    OK，計劃通，不用讓自己犧牲色相了。

    重新又回到正常的拍攝氛圍裡，方銘楠依靠著自己剛剛的那一番理論，生澀的演技，反倒是成了順理成章。

    路義的演技自然是不在話下了。

    剛剛還要走人，一旦開始，就一秒入戲。

    方銘楠明顯就能感覺到，從他那裏敷面而來的壓力和氣場。

    面對著這麼一個不管是戲裏戲外，都處在自己上風的人，方銘楠還要主動去勾搭他的樣子。

    他一個男人，現在要來演美男計。

    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方銘楠有些笨拙的捏著自己的襯衣下襬，又十分果敢地直接去扯他的領帶。

    路義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驚訝，隨即，立刻將這一秒鐘的反客為主重新奪回來。

    方銘楠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被他一隻手就用力的扣住後腰，重新攬了回去。

    身上唯一的一件單薄的白襯衣，勉強能夠擋住身體，但並不足以隔住路義手心的溫度。

    靠得最近的地方，自己身上繁複交錯的銅環，硌得他生疼。

    眼看著，路義就以一種絕對的壓制力，勢不可擋的壓上來，俯身要親上他的樣子。

    不是吧？

    明明討厭他，討厭到連話都不想說的地步，現在竟然要親他。

    這也太敬業了吧？！

    鏡頭對準了他們，方銘楠又不好直接表現出來。

    只好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微微偏了一下腦袋。

    路義淺淺的一下，碰到了他的嘴角上。

    導演竟然還沒有喊“卡”。

    方銘楠有點慌了，這再往下走，真的就是不可描述，播不了的部分了吧？

    方銘楠自己能不能吃得消，先另說。

    影帝這麼能豁得出去的？為藝術獻身？

    這樣的小電影也算不上是藝術啊。

    路義還要秉持著自己的人設，動作粗魯又迅速。

    “別......”方銘楠沒忍住，還是在攝像頭拍不到的另一邊，小小的推了他一下。

    “卡！”

    導演終於捨得開金口：“很好！這條過了。”

    方銘楠如釋重負。

    不等他剛反應過來，在導演喊“卡”的那一刻，路義就已經立馬從他身上起身。

    孫起迎上來，手裏端著咖啡，帶他去旁邊休息，方銘楠只看到了他的一個背影。

    第一天的拍攝任務不是很重，再加上上午鬧那麼一出，主演的這兩個人都是導演不敢得罪的。

    接下來，又圍繞著這場戲，拍了幾個在這個佈景下的對手戲，今天也算是收工了。

    這樣昏沉、打光都不敢打的太亮，生怕過不了審的佈景，圍繞著這裏拍的對手戲，也差不多半斤八兩。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方銘楠根本就沒有胡思亂想的機會。

    但太過羞恥，耳朵尖還是從頭到尾都紅的厲害。

    路義和他截然相反，整張臉一旦脫離了戲外，就凍得像個冰塊兒一樣，又冷又硬。

    方銘楠前一秒還被他抱著，後一秒導演說完話，路義就直接鬆手，也不管他是掉到床上，還是地上。

    這個落差實在是太過於大了，方銘楠稍微有點接受不了。

    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跟他說：“路老師，就算是你演技精湛，可以隨時入戲齣戲，但是你能不能也稍微尊重你的對手我，你這樣，我真的很難入戲的。”

    路義頭也不回：“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你......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您畢竟是這樣的大前輩，您好歹也......”方銘楠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出好遠了。

    “哇......這個人！”方銘楠忍不住跟自己的經紀人發牢騷：“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嗎？這麼趾高氣昂，心高氣傲的。我今天表現的還不好嗎？又沒有耽誤他什麼事兒，他身為一個娛樂圈的大前輩，對新人就沒有一點點的包容和......”

    張玥沒敢吭聲，默默的往他身後指了指。

    “我看呀，他簡直是......”方銘楠一邊繼續說著，一邊轉回頭，就看見孫起站在了他的身後。

    孫起落了一件大衣，在棚子裡忘拿了，回過頭來，就看見方銘楠叉著腰，在跟張玥說他路哥的壞話。

    這孫起肯定不能假裝沒聽見。

    “簡直是什麼呀？說完吧，我聽著呢，回頭我幫你轉告給我們路哥。”

    “我......我說他......”方銘楠眼珠子往旁邊飄，話也開始往旁邊飄：“我說他可真厲害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我國傳統藝術的繼承人，知名變臉藝術家，那入戲快的，我這輩子是趕不上了。”

    “你這是誇他呢？”孫起可不信：“我還要替我們路哥打抱不平呢，路哥那分量，放在哪兒，不都是人家求著他去演戲，好劇本放在眼前挑都挑不完。”

    “就到你這兒，什麼都得順著你來。”

    “路哥已經很敬業了，對你態度不好，那不還都是拜你所賜。”

    方銘楠不服：“關我什麼事兒啊？我認認真真演我自己的，我對他的態度一直那麼好，我哪兒惹到他了？”

    “你從一開始就惹到他了。”孫起越說越來勁，就差沒指著鼻子指責他了：“你還在那得了便宜還賣乖呢，你是真心在演戲嗎？你那是夾帶私貨，公費追星，饞我們路哥的身子！”

    “你放屁！”方銘楠直接把白眼都翻出來了：“你們家路哥是豬肉嗎？誰都饞他身子啊？！我喜歡吃素，行不行啊？”

    “能和路哥演這種親熱戲，你一定很開心吧？這本來就是你的目的！”

    孫起完全沒有聽他說話的意思：“你剛纔心裏還偷著樂呢吧？路哥碰到你的時候，你心裏指不定在想什麼齷齪的事情呢？！”

    方銘楠當即反駁：“我沒有！”

    簡直心累。

    “你這人怎麼和他一樣啊，聽不進去別人講話，完全沒辦法溝通。”

    他又不是什麼變態的痴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就差羞恥到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只想著趕緊演完趕緊收工，哪還會想什麼別的？

    他既然要說的這麼過分，方銘楠也不甘示弱，直接捅到他的脊樑骨上：“這是我一個人的原因嗎？真要說起來，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啊？要不是因為你有把柄在導演手上，瞞著你們家路哥偷偷把這個合同簽下來，用鉅額的違約金和名聲，才把你們路哥綁到這兒來的！我......唔！”

    方銘楠一吐為快還沒吐完呢，孫起嚇得直接上來捂他的嘴，不自覺的都結巴了。

    “你......你可別瞎說啊！這種事情你都是從哪兒聽出來的，簡直是胡說八道！你可千萬不敢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

    原劇情裡看到的東西還能有假？！

    方銘楠把他的手推開，一點兒都不虛他：“那你就去告啊！你看看你告不告得贏！”

    “你別喊！喊什麼？”孫起一直往周圍看，生怕被別人聽見。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許跟別人亂說，不然我一定要告你的。”

    最後丟下一句狠話，孫起趕緊拿著自己的大衣溜了。

    吵架吵贏了。

    方銘楠神清氣爽，剛剛在不快全都一掃而盡。

    “走吧，我們也回去休息了。”

    方銘楠把大衣穿好，裹得嚴嚴實實的往外走。

    看見路義竟然纔剛上自己的車。

    沒有多想，方銘楠大大方方的和他打了個招呼，也不管他理沒理自己，就開開心心的上了自己的車，回酒店去了。

    路義那邊，的確也是沒有理他。

    臉色比剛剛還難看。

    剛纔孫起回來拿大衣的時候，路義沒有先走，就在外面等他呢。

    他們倆說的話，路義全都聽見了。

    他一直也知道孫起這個人比較散漫，但是和自己這麼多年的兄弟一起走過來的，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沒犯過什麼大錯。

    沒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別的事情。

    路義絲毫不掩飾，直接和他對峙：“解釋吧。”

    孫起還想著狡辯一下：“那什麼......路哥，你還能不相信我嗎？我這人就是笨了一點，但絕對不會害你的呀。方銘楠他就是氣急敗壞，和我吵架的時候隨口胡說八道的，你怎麼能信他，不信我呢？”

    “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我對你的瞭解。”路義完全不為所動：“你知道你這個人，撒謊的時候，特別容易慌亂。”

    “路哥......”孫起怎麼着也不想說。

    路義也沒有再逼問他，直接自顧自的下了個結論：“既然方銘楠那個人如此討人厭，這部戲又沒有任何的可取之處，我就不在這繼續浪費時間了。”

    “別啊！”孫起一下子就慌了：“路哥，這戲都已經開始拍了，宣傳都發出去了，你這個時候罷演，對你的名聲不好呀。”

    “難道演這個戲，對我的名聲就好了嗎？”

    “這......”

    確實是這樣。

    孫起沒辦法，只好說實話，去求他了：“路哥，你一定要為自己的名聲著想，還有合同上的鉅額違約金，你一定要多考慮考慮啊。還有......還有我，我可是你這麼多年的朋友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路義只覺得頭疼：“不管你什麼？”

    “我欠了導演很多錢，實在是還不起，當時纔出此下策的！”孫起一口氣快速說完，趕緊又為自己辯解：“但路哥你要相信我，我當時真不知道會是這樣，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方銘楠，要是沒有他，這部戲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倒是提醒了路義：“這種事情，你們倆肯定不會告訴其他人，他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