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多久？”

    “幾千年，也可能幾萬年……”

    ……

    秋日的山林，遍地金黃。

    落葉飄零，飄搖著落下，泛起一點漣漪，如鏡的湖面映著無垠高空，有鷹隼徘徊，久久不曾離去。

    一道身影坐在湖邊，邊上插著一片極大的樹葉，提供了幾分陰涼。

    身影端坐，像是一座石雕，久久不曾活動。

    樹上的小獸探頭探腦，試探著靠近，又在快要接觸的時候迅速逃離。

    直到最後，直接坐在了身影的斗笠上，朝遠處張望。

    水面粼粼。

    身影手中拿著一支魚竿，極細的絲線沒入水中，始終未曾有任何動靜。

    旁邊的石頭上放著一壺酒，醇烈的酒香迎風四溢。

    小獸趴在了斗笠上，單單聞著酒水的味道，已經有些醉了，不知何時憨憨睡去。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濛濛綿綿，像是霧氣。

    煙波飄渺間，普通的湖光山景也多出了幾分仙意。

    突然，絲線沉了一下。

    鬥籬下微闔的眼眸睜開。

    身影由靜及動，提起魚竿，一尾游魚被甩到了岸邊。

    “有烤魚吃了。”

    看著那條目測十幾斤的大魚，蘇楠嘴角多出了一點淺笑。

    其實對她來說，捉魚完全不需要這麼複雜，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不過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使用超凡力量了。

    好吧，有的時候用，有的時候不用。

    看情況。

    只是大多數情況都是不用的。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生活在山野間。

    捉魚，狩獵，收集食物。

    夜晚的時候尋覓一處山洞，燃起篝火，於夜色中孤身而眠。

    當然，有的時候她也會有夥伴。

    身為森林王者的巨虎，身軀比成人還要粗的大蛇，通體雪白的麋鹿，圍聚在一起的紅狐……

    相對而言，她更喜歡麋鹿當作床墊。

    舒服溫軟，有種淡淡的青草芬芳。

    巨虎身上的毛髮太硬，而且有種洗刷不掉的血腥氣，大蛇倒是冰冰涼涼，夏天的時候還不錯……

    蘇楠尋覓了一番，總算在雨水變大之前找到了一處洞穴。

    運氣不太好，並沒有“屋主”。

    其實她更想成為客人。

    簡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環境，又收集了一堆木柴。

    手指輕捻，搓出一團火星，將木柴點燃。

    釣到的大魚已經處理好，用木棍插上，放在篝火旁邊，靜靜炙烤。

    時間在等待中漸漸度過。

    魚肉的氣息漸漸彌散，瑩白似雪的肉質表面滋滋作響，泛着氣泡。

    蘇楠從口袋中取出了調料，均勻的灑在了上面，有一些落入篝火，變成了點點火光。

    香味更加濃郁了。

    雨水不知何時變大，山洞外只剩下了雨滴落下的聲音，落在樹葉上，落在石頭上，落在積水中……

    除了雨聲，蘇楠還聽到了腳步聲。

    雨幕中，來訪者從黑暗走入光明。

    那是一名女子，紅髮紅瞳，肆意而張揚。

    “好香啊。”

    她抽了抽鼻子，咧嘴笑了起來。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哈，好酒。”

    女子拿起酒壺頗為豪邁的喝了一口，繼續大口吃著魚肉，似乎從來都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食物。

    蘇楠看的奇怪。

    雖說她自認為做的烤魚還算不錯，但應該還沒有達到讓人把骨頭都吞下去的地步。

    烈焰。

    在剛纔，她知曉了對方的名字。

    人如其名，的確是一個火焰般的女子。

    不過荒郊野嶺，千百里都沒有人煙的地界，如此孤身一人的女子怎麼看都帶著一抹詭異的感覺。

    她也一樣。

    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

    蘇楠吃著食物。

    她不喜歡交朋友。

    準確來說，是不喜歡離別的時刻。

    她已經失去過很多了。

    “你就不好奇的身份麼？”烈焰指著自己，性格開朗熱情。

    “都是過客。”蘇楠搖搖頭。

    “嗯，這倒的確。”烈焰贊成地點點頭，“相對於整個世界，我們的確是過客，所謂千年萬年，都不過是彈指一瞬罷了。”

    彈指一瞬……

    真的只是一瞬？

    對蘇楠來說，那都是她一天一天度過的。

    可回頭望去，又好像真的只是一瞬。

    路途漫漫，身後卻已不見故人身影。

    “你來這裏做什麼？”蘇楠隨口問。

    “你不也是在這裏嗎？”烈焰反問，“你為什麼在這裏？”

    “只是無處可去而已。”

    烈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從容貌來看，的確是少女沒錯。

    但是不知為何，卻帶著一種沉沉的感覺，像是早已堪透了凡俗眾生，隱入山林，孤身荒野。

    考慮到天瀾大陸修煉者的一貫性格，應該算是合理情況。

    ……真的合理？

    烈焰覺得應該沒那麼簡單，這是她的直覺，身為巨龍的直覺。

    她沒有追問。

    隨意地靠坐在了牆壁上，繼續吃著烤魚：“我麼，就是隨機降落在了這個地方，順帶一提，還不小心影響到了天氣，原本今晚能看到夜空的。”

    影響氣候？

    尊者應該可以做到這點。

    但如此悄無聲息，如此龐大的範圍，最巔峰的尊者也辦不到吧？

    她或許可以。

    蘇楠打量著烈焰，很快收回了目光。

    “你不好奇麼？”烈焰問。

    蘇楠搖頭。

    平靜，淡然。

    是一種看透一切的狀態。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多少讓她好奇的事物了。

    烈焰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或許這就是某種天然的性格剋制。

    “其實我不是人類。”

    她想了想說道。

    關於前往天瀾大陸的調查規章中並沒有禁止巨龍向本土居民表明自身真實身份的制度。

    事實上，有不少來此的前輩都會挑明，遮遮掩掩的在他們看來實在沒意思。

    當然，也有很多選擇隱藏在幕後，暗戳戳的傳播許多與龍相關的故事傳說。

    也有的龍就是直接找個地方睡大覺，該回去的時候隨便抓個倒黴蛋……幸運兒當作受到邀請的顧客回去交差。

    總而言之，在這種混亂無序的行為下，巨龍的形象也變得愈發神秘。

    “不是人類？”蘇楠挑了挑眉毛，她成功被引起了好奇心，“那你是……”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