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目安和，彷彿十分信賴似的攀著他的肩膀，頭小小的，身子好像也小小的。

    像只貓兒一樣。

    慕時琛原本想撥開秋嵐的手指，略略一頓，又收了回來。

    宋子靳從後視鏡裡看到之後，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要知道，他這大哥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裏可討厭和別人接觸了。

    也就是宋子靳和花臨和他關係好，才能偶爾勾個肩搭個背什麼的，換做別人，早都不知道被轟到哪裏去了。

    現在，慕時琛居然讓秋嵐靠著自己，真是活久見。

    ……

    ……

    秋嵐在機場說自己困了的話，並不完全是藉口。

    他從海里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找方辰。

    好不容易碰上了能讓千年魚珠發光的慕時琛，跟著他千里迢迢地跑到了A國，又耗費靈力救他上岸。

    折騰這許多日子，已經很是疲憊不堪。

    眼下終於得以放鬆一下，又或許是慕時琛身上用能給人一種安全感，秋嵐閉著眼，很快就睡著了。

    他睡得很沉，甚至做了個夢。

    夢裏的他還是幼年期，一條小小的藍尾魚，什麼靈力也沒有。

    人魚族並不是一出生就是人身魚尾的形象，而是在少年時期開始修行，才能化形。

    幼年期，都是一尾尾的小魚，不過，他們天生擁有靈智。

    外形上和尋常魚不同的地方，大概也只有五彩斑斕的尾巴了吧。

    秋嵐的是藍色。

    他很喜歡這個顏色，湛藍得就像倒映的海面一樣。

    幼年期的人魚都非常脆弱，沒有自保能力。

    很可能會被人類的捕魚網撈起，送上餐桌，所以族長都不準幼年期的人魚到處跑。

    可惜那時候的秋嵐是條不聽話的魚。

    族長大人覺得他大概提前邁入了叛逆期，可不管怎麼說外面的危險，秋嵐都是左耳朵右耳朵出。

    他很想看看外面——海面以外。

    於是有一天，秋嵐混在普通魚群裡面，游出族內。

    這一去，他沒有遇到人類的捕魚網，也沒有碰上凶神惡煞的大鯊魚。

    他只是極其湊巧地看見了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男孩。

    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模樣清俊，唇紅齒白，就是衣服髒舊了一點。

    他沿著海岸，一步步地往著海浪深處裡走。

    難道人類也喜歡親近海嗎？秋嵐這麼想著。

    男孩越走越遠，海水已經淹沒到了他的臂膀處，他才忽地停了下來。

    秋嵐游到他的腳邊，抬起頭，男孩的面容在水波里微微盪漾。

    男孩出神地望著海面，他的眼神看起來極為複雜，是和年紀不符的沉穩。

    直到那時，秋嵐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不是想要親近海，而是想要溺於深海。

    “我還能活下去嗎？”男孩似乎在自言自語。

    秋嵐著急地圍著他游來游去，他想要安慰這個悲傷的孩子，可他只是一條魚，什麼也做不到。

    “我應該活下去嗎？”男孩繼續說道。

    他邊說，邊又往前走了幾步，海浪幾乎要遮掩住他的眼睛。

    瘦小的身影，在海浪中顯得是那麼渺小，好像下一個浪潮打來，這孩子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