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味感知不到有關林季南的任何感應，像是被人用刀斬斷了所有的聯絡，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臟那處彷彿被用銀針戳著，戳出一個個的小孔來，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來。

    “師父，季南呢？”將周彤送回周家後，顧之味一刻也沒敢耽誤，三天的行程讓他硬生生的縮短了一半的時間，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鬍子拉碴，眼底的青黑色散不開，眉宇間滿是暴躁，他嘗試著尋找與青年的感應，卻像一顆石子投向了大海，悄無聲息，看不見波瀾，也聽不到迴響。

    顧丹給他開門，被眼前的男人嚇了一跳，“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以前的顧之味，像一把鋒利的劍，絕情絕愛，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破例。就像一塊生在南北兩極的寒冰，化不開。

    可眼前的這個人，顧丹卻有些不認識了。男人將自己弄得很狼狽，衣服皺皺巴巴的穿在身上，全身被陰暗的氣息籠罩著，臉色青灰，看起來就像句空有一副殼子的活死人。

    “先進來。”現在是夜裏，凌晨時分，濃郁地夜色將他們籠罩了起來，顧丹側身，給自己的愛徒騰出了位置。

    顧之味沉默著，一言不發的進了院子，他轉身，看向面前的顧丹，動了動乾澀的唇，這一路上他甚至連水都沒有喝上一口。“林季南呢？他在哪兒？為什麼我會感知不到他的氣息？”

    顧丹不知如何向自己的徒弟交代，他艱難地張開嘴，“你走後不久，顧易陽便來了。”

    他將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胸口悶悶地疼。加之青年在被抓住前，反覆央求著自己不要將他被帶走的事情告訴顧之味。

    顧之味護送著周彤，將他秘密送往周家，倘若男人因為他的事情方寸大亂，周彤又該怎麼辦。

    顧丹瞭解林季南的良苦用心，便幫忙替他將事情隱瞞下來了。再一點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林季南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鬼僕，顧易陽要就要了，大不了，他再替徒弟找一個更好的。

    做他們這一行的，或許早就沒了心，待人接物，處事的方式都是極其冷漠的。

    顧之味額角上的青筋暴了起來，他雙眼注視著顧丹，眸子裡一片決絕，“這世上，我只要他一個，林季南，絕對不可能被任何一個人替代。”

    “你……”顧丹聽著徒弟宛如誓言的宣告，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彎了。

    假若林季南是一個女人，那麼顧之味的所有表現便可以說得通了，他喜歡林季南。

    但問題是，林季南是一個男人，而且是是一隻鬼，人鬼殊途，他們之間存在了天道所不容的障礙。

    “我喜歡他，我喜歡林季南。”顧之味痛苦道，他轉身就要往夜色裡走去。

    “你要做什麼？你現在去就是死路一條，顧易陽他想叫你死！”顧丹快步追了過去，他拽住男人的手臂，強硬道，“我不准你去！”

    “沒了他，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顧之味語氣冰冷，他極其複雜了看了顧丹一眼，“倘若他死了，我也絕對不獨活。”

    “胡鬧！他不過是一隻鬼魂！”顧丹不能理解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他厲聲呵斥。

    顧之味將林季南帶到他家時，他能隱約覺察到一人一鬼間微妙的聯絡，顧之味的目光始終追逐著青年的背影，那目光柔情似水，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對不起，師父。”顧之味的語氣裡充滿了歉意，他抬手，指間用上了力氣，將顧丹的手扯了下去，“我必須要去，就算死，也想要和他死在一塊兒。”

    青年現在，一定特別害怕。顧之味後悔了，他應該將青年帶在身邊，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著。

    “罷了罷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了。”顧丹被徒弟眼中的情緒唬住，顧之味從小就不喜歡撒謊，他很固執，認定了一件事，便會堅持不懈的去做，就算撞了南牆也絕不回頭。

    他早就知道，這樣的性子會害了顧之味，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中途竟然殺進來個林季南。

    顧之味斂下眼中的情緒，他跟在顧丹的身後，重新回到了院子裡，在臨走前，顧丹要交給他一樣東西。

    “關鍵時候再用，或許還可以保住一條命。”顧丹囑咐道，他伸手在潔白的牆面上拍了拍，那裏竟然暗含著機關。

    顧丹將放在裡面的紅木盒子拿了出來，裡面放著一道黃符，看著有些年頭了，邊角上還有些殘缺。

    顧之味在古籍上見過那東西，他將黃符小心的收了起來，“師父，謝謝您。”

    顧丹搖頭，他沒什麼能夠給顧之味的了，他手中，僅僅只剩下這道黃符了。他徒弟決心赴死，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

    做師父的，一顆心全掛在了徒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