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面前都擺著精緻的酒杯，畢洐拿起來裝作不經意的聞了一下，味道濃香清冽，倒是好酒。

    翊王剛剛吐血了，不能喝酒。

    他面前放了一個盛著茶湯的水晶杯。

    以水代酒了。

    宴席之間氣氛熱烈，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大家都舉杯慶祝，歡聲笑語連綿不絕。

    畢洐以杯掩面，悄悄打量。

    翊王輕輕將水晶杯拿起來，那茶湯輕輕沾一下唇，一觸既分。

    他興趣缺缺，不知道神遊在哪裏。

    有個宮女過來給他上了一碗甜湯，不小心一個趔趄差點栽在他懷裏，翊王竟然怔忪之間虛扶了一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將那宮女當即趕出去。

    畢洐放下心來。

    剛剛那個宮女，是畢洐安排的。

    ……

    翊王只覺得氣悶。

    以往的中秋宴不是沒有參加過，那時候他雙腿完好，進退皆有風度，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可是現在呢？他坐在輪椅上，身邊的人當著麵倒是不敢說什麼，但是背地裏呢？可會同情嘲諷與他？

    翊王越想越覺得過不去這個坎兒，要是身體完好的時候，還可以借酒消愁。

    現在他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喝過酒了。

    水晶杯裡裝著的茶湯清澈見底，上面漂浮著一點花瓣。

    捧在手裏有些溫度，翊王心不在焉的用手指在上面敲擊了一下、兩下……

    身邊有個面生的宮女端著托盤過來，見翊王桌上的吃食一口未動，有些訝異。

    她腳下邊被長裙絆了一下，險些摔倒，輕輕的碰了輪椅一下。

    翊王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一把。

    有個硬硬的紙條被順勢按在了手心裏，他的心狂跳起來。

    宮女餐盤裏的甜湯灑出來一點，她趕緊拎起衣襬將粘稠的湯汁擦乾淨：“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翊王殿下恕罪。”

    翊王將右手掩在衣袖中，左手不耐煩的揮了揮。

    “行了，端下去吧。”

    剛換好的衣袍下方濺上了幾滴，顏色深重，散發著甜膩的味道，離他不遠的皇上剛在皇后的勸解下將酒杯放下，轉頭一看，正好被翊王這邊的動靜所吸引。

    翊王緊皺的眉頭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往這邊探了探身子，對著唯一的弟弟好脾氣的說：“怎麼了？”

    “臣弟想下去換身衣服。”翊王低聲說道。

    衣袍底部的深色水漬有些刺眼，皇上了然一笑，說道：“你呀，從小就打扮的乾淨，活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既是受不了，就趕緊去吧。”

    該狂歡的人們依舊在狂歡，除了畢洐，沒人注意到翊王悄然退場。

    剛纔把翊王衣服弄溼的宮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在人群中消失了。

    第一步進行的很順利，往後就看翊王會不會上當了。

    身邊有人舉著酒杯過來，對著六皇子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無非就是一些六皇子英明神武，順便表表忠心之類的客套話。

    畢洐心裏不耐煩，面上卻做出十二萬分的熱情來。

    他一邊舉杯，一邊看著翊王被人推著，消失在大殿的偏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