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婉玉本人是很想體面一點的。

    但是她做不到。

    口鼻裡涌出來的鮮血太多了，在胸前淅淅瀝瀝的凝成一小灘，齊婉玉甚至能聽到血滴落下的聲音。

    胸腔裏邊灼熱一團，好像燒著一把烈火。

    她跪坐在地上，身邊小小的襁褓被鮮血浸透，繡著吉祥圖樣的錦佈散開，露出那個嬰兒青白的半張臉來。

    孩子自打出生以來，齊婉玉就沒怎麼抱過他，這個孩子的存在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她，溫於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惡魔。

    他爲了一己私慾，爲了在人前做出夫妻恩愛的假象來。

    將齊婉玉置身人間煉獄。

    現在，孩子沒了。

    地獄也沒了。

    齊婉玉受不了痛楚，蜷縮著身體倒下去，不遠處王氏兩隻眼睛睜著，五指蜷縮，指尖上帶著混著泥土的血。

    臨終之前也不知道經過怎樣的掙扎。

    “孃親……我好痛……”

    她終於落下淚來，熱淚在冰冷的臉頰劃過，劃的她刺痛不已。

    齊婉玉拼盡全力，想去夠王氏已經冰涼的指尖。

    她的意識越來越迷糊，眼皮子上好像墜了千斤的重物，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像是陷入了溫暖的海水裏，視野漸漸歸於黑暗。

    齊婉玉最後能看見的，只有翊王溫於卿唇邊那一抹輕蔑又滿意的笑。

    ……

    顏初正對著王氏關切的雙眼，庭院裏邊微風吹拂，丫鬟們站的老遠，空氣中瀰漫着王氏薰衣慣用的蘇和香。

    她不由得撫上了王氏的眉眼，眼角的細紋在手指之下微微顫動著，這裏雖說不再年輕，但是依舊溫柔有生氣。

    太好了。

    劇情線裡的一切不復存在。

    齊家所有人都還活著。

    每天睜開眼，能看到忙前忙後的映雪，總是為她操心的大姐，還有一心撲在兒女身上的孃親。

    王氏捉住了顏初在她臉上作怪的手，有點無奈：“玉兒！娘問你話呢，你可要如實招來，你跟那個六皇子……”

    “沒有！沒有的事，我就是去跟他喝了一杯茶。”顏初摟著王氏的腰：“娘~你不要聽映雪那個死丫頭瞎說，我就是剛好碰到了說了幾句話，不信你把她叫過來，問問我跟六皇子有沒有什麼逾越的地方。”

    “娘難道不信我嗎？”

    王氏嘆了口氣，憂愁的很：“信自然是信你的，只不過六皇子現在和太子不合，滿朝皆知，你要是跟他扯上關係，萬一大婚之後因為這事翊王對你不喜可如何是好？”

    “您老放心吧，就算我跟六皇子沒關係，翊王殿下也對我好不到哪去。”顏初心裏想道，“什麼封建王朝，沒天理了，老公不能自己挑就算了，嫁過去還要擔心被冷落，現代社會一大堆恐婚恐育的不是沒有道理。”

    “娘，我不想嫁人行不行。”顏初拉著王氏的衣袖扭動著身體要晃個不停：“我不想嫁人，我想在家裏陪你和父親，還有大姐。要是嫁人了，我就不能總回來了對不對。”

    “胡鬧！”王氏假裝生氣，看了自己這個驕縱的小女兒一眼：“這可是皇上賜的婚，再說了，哪有女孩子長大了不嫁人的！平白在家裏惹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