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老闆依然笑面盈盈，試圖講道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鬧到官府你也是要賠我銀子的。”

    那人冷笑一聲：“賠錢也該是你們店賠錢吧？賣假貨的難道是我不成？”

    福老闆軟硬不吃，依然態度良好笑眯眯著：“我們牌子寫在外面，假一賠十，只要您拿出購買的票據，拿出假貨，我們立馬照著售價賠十倍銀子。當然如果純粹是來湊熱鬧鬧事的，我們會索賠合理的賠償，照價賠就好。”

    那人立馬火了：“什麼意思？我砸東西還得拿憑證？沒去打聽打聽虎爺我的名聲？為民除害懂嗎？”

    眾人議論紛紛看著這場鬧劇，福老闆認真聽著眾人議論，按照杜科的建議基本分為三類人。

    一類依然被煽動要砸東西出氣，就像這虎爺；

    一類有點漠然，就是袖手旁觀來看戲的；

    最後一類，就是暫時觀望還能聽進話的，屬於理智一類的人。

    福老闆搖搖頭，不理他，去記錄其他幾個砸東西的人。

    慢慢的，大家都覺出了不對勁。

    畢竟在這裏看熱鬧的也有幾個懂瓷的，隨著夥計不溫不火報著，大家也跟著一起看那些被砸的瓷器，竟是無幾個劣品全是稀有佳品，為這幾個寶貝隱隱心疼。

    “品相上佳冰裂紋釉裡紅，一百三十兩”

    “稀有秘色瓷器，二百八十兩”

    “仿明影青，八百兩”

    “柴窯青花瓷，一千二百萬兩”

    “……”

    大家臉色越來越精彩，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愣愣的看著。

    忽然，夥計看著最後一個瓷器，停下來了。

    福老闆心裏有數了，依然不溫不火：“接著念。”

    “兩面彩，外表完整，內裡品相不佳，中有摻沙，價值……十文錢。”

    越往後夥計聲音越低，福老闆卻是呵呵笑著：“這個瓷器誰砸的，是你啊這位小孩兒。我們說假一賠十絕對不欺客，這是一百文錢，你交給我們十文錢買下這個假貨，我們便把一百文給你。”

    隨著福老闆聲音落下，剛剛靜悄悄的大廳“嗡”的炸開了。

    “什麼！”

    “腦子壞了？”

    “他這裏果然有假貨吧！還好意思叫別人買回去！”

    “要人家買假貨，然後賠錢？”

    “這是什麼意思？欺負小孩？”

    “看不懂看不懂，什麼把戲？”

    福老闆好像沒聽見那些聲音，笑眯眯的盯著那個男孩：“怎麼樣？考慮好了嗎？”

    男孩神色猶豫，看著一百文又看著自己砸壞的瓷器，忐忑不安。

    最後牙一咬，從口袋裏掏出所有錢：“我，我只有八文錢了……全都給你。”

    八文錢是給爺爺買藥用的，可是如今誘惑在這裏——可以給爺爺買更好的藥，可以少受些罪掙更多的錢，只要承認自己的錯誤。

    福老闆思考了一會兒，商量著問他：“那我只能給你八十文了，你同意嗎？”

    男孩孤注一擲問：“你，你真的給我嗎？”

    福老闆笑了笑，指了指門外的招牌。

    男孩喜出望外，直接把錢給到福老闆手裏，福老闆從一百文裡當衆取出二十文，剩下八十文給他。

    然後又和藹的拍拍他腦袋：“把錢收好，記得以後在外面不要隨便調皮了。幸好你命裡有福砸的是假貨，不然你可怎麼辦呢。”

    男孩想了想，一哆嗦，又數了數手裏八十文錢，想想自己剛纔自以為英勇的義憤填膺羞紅臉。

    直接彎下腰行了個大禮：“謝謝老闆！謝謝老闆！是我不懂事，錯怪你了，對不起。”

    福老闆愣了一下，笑意直達眼底，把他扶起來：“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吧。”

    孩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大廳反而一片寂靜。

    福老闆看著自己手裏的賬本，又看向大家深深行了一禮：“老福伯還是那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不想解釋假貨原因，因為你們不一定會信，我們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希望大家能給老福伯一次機會。”

    “好！”寂靜的大廳有人響亮的鼓掌。

    掌聲稀稀拉拉，後來轟響。

    “老福伯我們相信你！”

    “我可是吃老福伯糖人和糖葫蘆長大的！”

    “老福伯說的好！”

    掌聲經久不息，老福伯沒有起身，一直等到大家手掌拍的疼的不行，掌聲漸漸熄了以後，老福伯在夥計扶持下漸漸抬起頭來，臉上已經老淚縱橫。

    他沒想到在這幾乎絕境的情況下，他還能得到大家的支援，這支援和信任，可比一個店鋪貴重的多了。

    老福伯看著第一個帶頭鼓掌的，居然是虎爺，老福伯又深深行了個禮。

    虎牙連忙也行了個禮把人扶起，摸著頭不好意思：“說起來，我追我家夫人時候，用的可是老福伯做的孔明燈。是我對不起您聽人教唆就來搞事情，我砸的一百兩啊，我隔天去把房子賣了，再賣幾頭牛，剩下的我再想辦法，反正我人在就跑不了你的賬。”

    老福伯搖搖頭，心裏確實驚訝駭然：“你要是願意，留下來給福伯做店鋪打手，給老福伯看看鋪子，老福伯一年給你十兩銀子如何？”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打手都有十兩銀子？

    要知道宮裏那些買著人頭做事的宮女們，一年也才十兩銀子，更別說再剋扣剋扣。

    這錢來的也太容易了！

    虎爺擺擺手開玩笑：“那多不好意思，看鋪子沒問題，工錢就算了，你要是真給我開那麼高，我領著家裏三個兔崽子一起給你打工，領一個人的錢就行哈哈哈！”

    老福伯點點頭，當即招呼夥計給虎爺一塊店鋪腰牌：“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你們四個人，再怎麼欺負你也不能一個人那麼算，就算兩個人的工錢。”

    虎爺愣住了，淚眼婆娑，不住的謝老福伯。

    人群裡，杜科嘖嘖稱讚：“你大伯還是你大伯，厲害！”

    有了前面這些基礎，剩下的事情好辦多了，商鋪和名譽都保住了，還留下幾個死心塌地的夥計。

    這一切都是因為最重要的東西。

    老福伯耳邊響起杜科的話：“人心，誠意和錢。你有人心我有錢，拿出你的誠意該怎麼辦按著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