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裴衍像往常那般去到災難的人群中，為被疼痛折磨的世人消除痛苦，突然人群中有人衝到裴衍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砰砰砰地磕頭。

    “神子，讓災難停息吧！”

    “神子，我們會永遠銘記您的！”

    越來越多的人朝裴衍跪下磕頭，絕望的哭喊與希冀的哀求交織著傳入裴衍的耳中。

    裴衍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真是，沒意思。

    “神子，祭司大人讓我接您回去。”

    裴衍平靜地注視名義上接自己實則押送自己回聖殿計程車兵，輕輕地笑了一聲道：“我跟你回去。”

    十日後，裴衍回到了聖殿。

    裴衍定定地凝住神像，耳邊響著祭司冠冕堂皇的話語：“用一人的生命換取千萬人的生命——”

    “祭司大人，”裴衍調轉視線看向偽善的祭司，淡淡地道，“我願意身死停息災難。”

    裴衍走出聖殿，款步走回自己原先的住處。

    “神子！”早先的侍者接過裴衍包袱，兩眼含淚地道，“神最看重您了，您去求求神，他一定不捨得您死。”

    裴衍搖頭：“我不會去求他。”

    侍者心急如焚：“神子，您別置氣——”

    “不是我置氣，”裴衍含著笑道，“你還不明白嗎？是神要我死。”

    晚飯時，顧洋不請自來。

    “為什麼？”顧洋不理解裴衍為何不肯低頭，明明只要服個軟就能活下去。

    想到昨晚夢中神冷笑著說出的“他一定會來求我”，顧洋心中涌出濃重的嫉妒，恨不能裴衍立刻死去，連靈魂都消散於天地。

    只有裴衍魂飛魄散，神才能收回對裴衍的喜歡，只喜歡他一人。

    然而神明裏暗裏授意他來勸說裴衍。

    “裴衍，”顧洋違心地道，“你只需要認個錯——”

    裴衍打斷：“我沒有錯。”

    顧洋震驚：“你……”

    “你回去吧，”裴衍笑道，“我不會認錯，因為我沒有錯。”

    顧洋認為裴衍瘋了，不過瘋了正好，正合他的意。

    勸說失敗的顧洋邁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

    黑夜，夢中。

    裴衍款步走近神，朝臉色陰沉到極點的神輕笑：“還有什麼吩咐？”

    神聲音淬了冰：“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裴衍明白神的意思，祭臺已經備好，明日他便會死去，如果今晚向神求饒，他便不用死。

    可他不願。

    裴衍搖頭：“謝謝，不過不用了。”

    話音未落，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到裴衍的身上，裴衍兩腿一軟，重重地跪到地上。

    一直到翌日清晨醒來之後，裴衍都揹負著大山跪在地上。

    只消一句“我錯了”，大山便可移開，可裴衍寧死也不願。

    太陽高高升起。

    裴衍的手腕被劃破，涌出猩紅的血。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地變冷，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恍惚地想，為什麼不願向神認錯呢？

    明明只要認個錯便能活下去，可為什麼呢？

    他想了想，得出一個結論。

    不為什麼，就是不願。

    他不喜歡神，更準確的說，他討厭神。

    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模模糊糊地聽到神勃然大怒地吼：“你竟然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