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國皇宮，椒房殿。

    沈辭懶洋洋地斜坐在鋪著狐皮軟墊的椅子上，含笑著的目光偶爾掃向跪在腳下彙報裴衍病情的太醫。

    每逢被沈辭含笑的目光掃視，太醫背後上的汗毛就陡然炸開，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住。

    的確是毒蛇。

    美人蛇。

    沈辭抿了一小口冒著嫋嫋熱氣的茶，不緊不慢地笑道：“她應該活不成了。”

    太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以頭搶地大氣不敢出。

    沈辭悲傷地嘆息了一聲，話語間掩不住的憐憫：“上次見她的時候，她就面色慘白、咳嗽不止，我讓她抄佛經，她也乖乖抄了，是個聽話的孩子，可卻沒有福分。”

    太醫屏氣凝神、噤若寒蟬，卻仍能聽到自己的牙齒因顫抖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沈辭淡淡地掃了太醫一眼，眼底一片冰冷，口吻卻情真意切：“你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讓她多活幾天，畢竟……”

    頓了一頓，輕輕地笑：“秋兒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

    一個月後的早上。

    一臉喜色的李嬤嬤邁著歡快的小碎步，一溜小跑地奔向剛剛醒來從床上坐起的沈辭，眉飛色舞飛快地道：“娘娘，那賤人死了！”

    沈辭眼中劃過茫然，隨即愉悅地彎起眼睛。

    “這麼快就死了，我的秋兒該傷心了。”

    沈辭掩住嘴巴打了個呵欠，眉眼彎彎地看向替自己穿衣的李嬤嬤，笑眯眯地問：“我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傷心的秋兒？”

    李嬤嬤怔了片刻，明白了沈辭的意思，咧著嘴笑道：“老奴一會兒就派人去請三殿下過來。”

    沈辭靜了片刻，體貼地道：“秋兒現在應該守著他逝去的妻子，咱們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等下午的時候再叫秋兒過來。”

    李嬤嬤點頭：“老奴遵命。”

    晌午時分。

    一盤盤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子，色香味俱全，光是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原本不是太餓的沈辭目光落到離自己最近的鴿子湯，眼中多了幾分興致，卻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與宮女們的驚呼與阻攔。

    “三殿下，您不能硬闖！”

    “三殿下，請稍等一下，容奴婢去通告一聲。”

    “三殿下，您……”

    對上慕容千秋彷彿萬年冰雪不化的眸，阻攔的宮女們兩腿一軟，踉蹌了下身體，有的甚至撲通一聲栽到了地上。

    慕容千秋邁步進入椒房殿，與放下筷子笑意盈盈的沈辭四目相對。

    空氣中暗流急涌，瀰漫出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嬤嬤快步走向顯然來者不善的慕容千秋，堆起滿臉的笑容打著圓場：“三殿下您好些日子沒來，娘娘想您想得——”

    “滾。”

    不帶絲毫感情的字眼，令李嬤嬤渾身血液寸寸冰涼。

    沈辭眯起眼睛瞧著朝自己殺氣騰騰逼近的慕容千秋，朝殿內的宮女們笑了一笑：“你們都出去。”

    宮女們面面相覷，默默地退了出去。

    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李嬤嬤笨拙地挪動步子，顫巍巍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