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在君昭的冰冷逼視下，張大人忙清醒過來，輕咳了一聲改口，“殿下，一個月前七公主嫁給了南淵國的三皇下慕容千秋，在我們返程之際，並未聽到什麼風言風語。”言外之意，八殿下並未暴露身份。

    君昭垂下眼眸，斂下對張大人赤果目光的厭惡，軟了聲音道：“張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很辛苦，”目光掃向站在一旁的憐兒，“去我的庫房裏拿些珍寶送到張大人府上。”

    憐兒彎腰後退：“奴婢這就去。”

    張大人眼中閃過喜色，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為公……殿下辦事，臣一點都不辛苦，臣甘為殿下馬首是瞻、肝腦塗地。”

    君昭心中厭惡更重，面上卻顯出幾分疲憊。

    示弱般道：“你不在，我這些日子忙前忙後，都沒能睡一個好覺，現在你回來了，我終於能睡……一會兒了……”

    話音落下，已是歪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張大人眼中浮出濃濃的疼惜之色，想走上前去幫君昭蓋上披風，卻顧及禮法立在原地。

    痴痴地，貪婪地凝視君昭的睡顏。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去了庫房一趟的憐兒朝看傻了的張大人輕聲道：“大人，珍寶已經讓下人送到您的馬車上了，殿下這兒有奴婢照顧，您早些回去歇息。”

    張大人不捨地收回目光，猶不放心地叮囑：“你要照顧好她。”

    憐兒點頭：“奴婢一定照顧好殿下。”

    張大人不捨地離去。

    憐兒走向早已睜開眼睛的君昭，陰險地笑道：“殿下放心，他活不了多久。”

    君昭淡淡地瞥向對自己極為忠誠的憐兒，斯理慢條地問：“為什麼沒有殺掉那個人？”

    憐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君昭砰砰砰地磕頭：“殿下，你不知道，公主……他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洞悉奴婢的一切計劃，奴婢盡了全力，可殺不死他，奴婢罪該萬死！”

    君昭冷睨以頭搶地的憐兒，好奇地問：“變成了另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憐兒瑟縮地起身，眼中浮出濃重的驚恐：“奴婢也不知道，就是明明還是他，可他好像變聰明瞭，也更心狠手辣了些，奴婢甚至懷疑他有好幾次都想殺了奴婢。”

    君昭詫異地挑眉：“那你為什麼還活著？”

    憐兒默了一默，帶著哭腔道：“他不想髒了他的手。”

    君昭聞言，臉色剎那冰冷。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她平靜地問：“他有沒有什麼話給我？”

    憐兒袖中的五指猛然緊攥成拳，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纔沒讓自己倒下去，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斷斷續續地道：“他說，讓您、讓您快些成長，不然會很沒意思。”

    君昭怔了好幾秒，纔像是聽到荒誕的笑話般笑出聲。

    那個連只螞蟻都不捨得踩死天真單蠢至極的君衍，是在對她宣戰？

    君昭哀傷地嘆了一口氣，眸中卻洶涌著寒冰：“他應該恨極了我，可他應該感謝我，因為我教會了他——最是無情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