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酒瓶從手中滑落，跌到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江琛一灘爛泥般坐在酒瓶堆裡。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陳肆的話語。

    “那白玉扳指幾乎都戳進了他的心臟，手術途中他的心跳還停了兩次。”

    “每次提起你他都很開心，還說那枚玉扳指是送給你的禮物，他應該很喜歡你。”

    “能讓他冒著生命危險取出那枚玉扳指送給你，說明他愛你，他很愛你。”

    江琛仰頭灌下灼燒喉嚨的烈酒，烈酒滑入食道流進肚子，所到之處皆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衍衍知道。

    衍衍一直都知道。

    江琛用衣袖擦了把臉上的淚，哀傷地丟掉手中的酒瓶。

    衍衍知道我是爲了白玉扳指才接近他，衍衍……不，衍衍不知道我早就不再想要白玉扳指，衍衍不知道我真的愛上了他。

    為什麼？

    為什麼那晚衍衍撒嬌讓自己回來，自己鐵石心腸地拒絕了？

    江琛錯了，大錯特錯。

    江琛嚐到了自己釀成的苦果，苦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的疼。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裴衍的電話，卻永遠無法接通。

    江琛顫抖著手按住錄音鍵，艱難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斷斷續續、泣不成聲：“衍寶，你不是想聽我給你說情話嗎？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衍寶，我喜歡你，好喜歡你，喜歡得想立刻就見到你，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錯了，我不該騙你，你打我罵我都行，不要不回我訊息。”

    “衍衍最心疼我，最寵我了，快點回來好嗎？老攻好想你，你再不回來，我就疼死了。”

    “乖寶，你回我一下，就回我一下，不然今天晚上我就一直給你發訊息打電話，騷擾得你睡不著覺。”

    “衍衍，你是我的命……”

    江琛說了很久很久，一直說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萬籟俱寂。

    江琛愣愣地望著黑掉的手機螢幕，他感覺自己也黑掉了。

    色彩斑斕死去，留下的只有黑色。

    江琛掙扎著起身，跌跌撞撞地去到臥室，把衣櫃裡裴衍的所有衣服全都放到床上，給自己築一個安全的窩。

    江琛蜷縮在裴衍衣服築成的窩中，聞著周遭裴衍的氣息，昏昏沉沉地陷入黑色的夢。

    江琛做了一個凌亂紛雜的夢。

    凌亂紛雜的夢中有很多個裴衍，求抱抱的裴衍，求親親的裴衍，把江琛的手按到後背上，奶兇奶凶地命令江琛給自己揉腰的裴衍……

    可再美好的夢，也會有破碎的時候。

    破碎之後，便是永無止境的黑色人生。

    江琛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把裴衍的衣服一件件收好放入衣櫃。

    衍衍沒死。

    衍衍只是掉進了河裏，被水衝到了下游，纔沒有死。

    過不了多久，就能接到衍衍要自己去接他的電話。

    江琛不會愚蠢地尋死。

    他要活著，哪怕很痛苦也要拼盡全力地活著，不然等衍寶回來的時候看不到自己，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