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進房間時，只看到一片黑暗，白凜正坐在床上。

    地上碎掉的煤油燈玻璃碎片說明了一切，他也沒打算再裝睡。

    “少爺，打擾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剛纔聽到樓上有燈摔碎和人爭吵的聲音。”

    “沒什麼，”白凜揪緊了裏衣的領子，面色還殘留著緋紅，“我明天要復學，方纔睡覺時忽然想起還有作業沒寫完，於是點了煤油燈起來學習，沒料到一隻大老鼠忽然竄出來嚇我一跳，碰倒了油燈，還責罵了它兩句，這會兒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白凜說這些話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儘量不露出破綻。

    “這……欒城附近前一陣子的確鬧過鼠災，許是當時沒有滅完，明日我叫陳嫂來再檢查檢查。”管家秉承了白夫人偏愛白凜的性子，輕易不會怪他。

    說著，他小心地將地上碎裂的煤油燈碎片都收拾出去，臨了還不忘提醒白凜：“少爺，這事我不會告訴夫人，但課業完不成就不做了，相信先生能理解的。”

    能理解個屁啊，那個老頑固！天天因為學生沒完成課業就打手板心！

    白凜陪著笑，但也知道今晚是萬萬不能再補作業了。

    待管家恭敬地離開房間，他連忙看向床底：“快出來，他已經走了。”

    一個人影從床底下爬出來，正是剛纔對白凜發動突然襲擊的陸思衍。

    陸思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著白凜，不明白自己剛纔為什麼還是下不了狠心，就這樣禁錮著他直到管家來查房。

    現在他冷靜不少，也意識到剛纔自己多麼衝動。

    不，也許不是衝動，可能也錯過了最重要的機會，為哥哥報仇的機會。

    “白少爺，趕我走吧，剛纔做出那樣的事情。”

    陸思衍這句只是客套話，他知道自己就算不說也會被趕出家門的。

    但白凜不願意。

    “把我藏在床底下的那盞煤油燈帶上，趕緊回房間，”白凜的表情全當剛纔的事情沒發生過，“今晚出了事，管家肯定會盯上我的房間，你要記得走遠一些再點亮燈，明白嗎？”

    白凜纔不會趕走陸思衍呢，趕走了該找誰抄作業？最重要的是，趕走了他攻略誰去？

    而陸思衍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白凜居然會放過他，還給他出主意？

    敢情剛纔壓在白凜身上的那個人不是他？

    “白少爺……”

    “別叫我少爺了，叫我白凜就好，我們都是同學，這亂世裡誰也說不準明天，哪有什麼絕對的尊卑之分，我孃的話你聽著別信就好。”

    白凜頭一次在陸思衍面前批評白夫人的守舊做派，讓他心裏泛起一股暖流。

    陸思衍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提起了煤油燈要向外走，忽然聽見白凜在身後叫住他。

    “陸思衍，你有他的眼睛，”白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笑著，“擁有這樣溫柔眼睛的人，不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陸思衍沉默著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