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痛丹慢慢起了作用，姬饒身上的疼痛感慢慢褪去，等他力氣回來些時，整個人就像是從水缸裡剛撈出來一樣。

    姬饒推開百里辰，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百里辰把自己的大氅給姬饒披上，姬饒也沒介意。

    他看著姬饒疲憊的面容，忍不住心裏也跟著揪了一下。

    姬饒站起來的時候腿都立不穩，他出去讓人打熱水回來沐浴，然後才無力的看著百里辰。

    “陛下怎麼這時候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又有些壓抑的沉。

    “朕……來送糕點。”

    “放在那吧。”姬饒實在是沒精力再應付百里辰，他說完頓了頓，又客套的加了一句，“多謝陛下賞賜。”

    百里辰此時的注意力卻不在什麼糕點上，“是不是燕均給你吃什麼了？”

    姬饒抬眼起來，定定的看百里辰一眼，然後道，“肝腸斷。”

    百里辰頓了頓。

    “肝腸斷”沒有解藥，他張了張嘴，“朕……朕讓太醫先給你看著身子，你……”

    “不必了。”姬饒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臣自己的身體自個兒清楚，不勞陛下費心了。”

    三番四次拂了百里辰的面子，他咬了咬牙，終於忍無可忍道，“姬饒，你到底想怎麼樣？朕知道你去燕府吃了不少苦，但如今朕不也接你回來了？給個臺階就要知道下，別忤逆了朕！”

    話音落，百里辰眼帶怒意的看著姬饒。

    他以為姬饒會解釋，會委屈，或許還會嘲諷。

    但姬饒只是靜靜的看著百里辰，那雙碧綠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等百里辰說完，他斂下眉目，聲音與之前相比，語調語氣都沒變，“臣知錯。”

    百里辰提了一口氣出來，卻怎麼也舒不出去，堵在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同時又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國師，朕確實真心待你的，只要是安安生生，本分守己，朕是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陛下恩澤，臣不勝感激。”

    “朕知道這回是對不住你，但日後必定彌補，你……”

    門外突然傳來宮人的聲音，“國師，水打好了。”

    姬饒對他的日後彌補半分興趣都沒有，淡聲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沒有怨言。”

    “你是巫族人，又何曾真的把自己當做齊國的臣子。再不過幾年，你的使命就完成了，那時候你就會義無反顧的回巫山了是不是！”

    姬饒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

    “若臣真能活到那時候，臣必定日日在巫山祈禱，祈禱齊國百姓安居樂業，社稷歲歲安穩，陛下長命百歲。”

    百里辰心頭一哽，半晌說不出什麼，看著姬饒那低眉順眼的樣子，竟是不知氣從哪裏來，拂袖離去。

    等百里辰走了，姬饒讓宮人把沐浴的水抬進來。

    水汽嫋嫋升起，氤氳著空氣。

    無痛丹已經快要空了。

    難不成以後要一直受這樣的痛楚嗎？

    姬饒握緊手裏的小玉瓶，淡碧色的眸子閃過一道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