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老太君望著沐雨心，聲音顯得緩慢而老邁。

    “懷遠是你爸，但也是我的親生骨肉。”

    “作為母親，12年前他的失蹤，我的心痛並不比你少！”

    “當年，我跟老頭子，動用了所有關係追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不得已，只能定為失蹤，不了了之。或者說，讓外界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我們也不打算再追查下去了。”

    說到這裏，老太君深深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

    “那，我爸還活著的訊息，您是何時知道的？”

    沐雨心輕聲道。

    “大概三年前吧，老頭子外出津門辦事，從一個東瀛人的口中，偶然獲悉。”

    “當時，我和老頭子欣喜若狂，花了重金，求這個人把他知道的都說出來。”

    “可惜，很意外的，他忽然就被人滅口了。”

    “臨死前，他只斷斷續續地說出了‘津門，藥人，天大的秘密’幾個字。”

    老太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遺憾。

    “看來，這背後，肯定有一個強大的勢力，在守護著這個秘密。”

    “一旦有人企圖洩露，便格殺勿論。”

    楚雲凡目光炯炯，淡淡說道。

    “不錯，我跟老頭子，也想到了這一點。”

    “後來，經過我們多方努力查證，才終於知道，這個強大的勢力，便是津門寧家！”

    老太君神色凝重，攥緊了手中的龍頭柺杖。

    “津門寧家？”

    楚雲凡和沐雨心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驚詫。

    仙靈島原本的主人，寧彪、寧帥父子倆，便是津門寧家的旁支。

    試想一下，寧彪寧帥父子倆，根本就算不上是津門寧家的核心家族成員，卻能掌控著二十多億的鉅額財富。

    那，這個紮根在津門的寧家，該是多麼的富可敵國？！

    “對，就是寧家，津門豪族之一，據說寧家擁有數百億家產。”

    “像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一般小家族根本招惹不起！”

    “我們沐家與其相比，簡直就是螢火之於皓月！”

    老太君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我猜，即便是這樣，你跟老太爺，也沒有放棄追查吧？”

    楚雲凡說道。

    “對，你猜的沒錯，我們更加小心，暗中調查。”

    “皇天不負有心人，不久之後，終於被我們查到了一些重要線索。”

    “懷遠不知什麼原因，落在了東瀛特工手中，被捉去做活體實驗！”

    “跟他有同樣遭遇的，還有不少華夏人，那些人被稱為‘藥人’，在實驗基地中，被當成小白鼠一樣圈養著！”

    老太君的話，聽在沐雨心耳中，莫名的，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用活人做實驗，被圈養的藥人……

    想一想，就知道這是多麼悽慘的場景了！

    沐雨心雙拳拼命握緊，指甲幾乎掐在肉裡。

    內心的擔憂和恐懼，無以言表。

    “你們在查探到這個訊息之後，便展開了行動，對不對？”

    “如果我猜的沒錯，老太爺應該並未採取強硬措施，而是以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比如經濟合作，去試探著接觸寧家……”

    楚雲凡沉聲說道。

    老太君聞言，臉上閃過詫異之色，點頭說道：“我今天才發現，的確是小看了你！你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你說的沒錯，爲了尋求真相，救出懷遠，老頭子遠赴津門，主動接近寧家。”

    “他先從一些邊緣化的小生意開始，慢慢滲透，小心探查，從蛛絲馬跡中篩選真實資訊。”

    “終於有一天，他給我發信息說，懷遠真的還活著，就關在藥人基地的某座地牢裡！”

    說到這裏，老太君忽然激動起來。

    似乎又回想起當時，初聞這個訊息時的震撼心情。

    “那接下來，怎麼樣了？”

    沐雨心眼睛一亮，頓時露出緊張神色，催促老太君趕緊說下去。

    但是，楚雲凡卻是神情一黯，似乎早已預想到了什麼。

    “後來，也就是你們剛剛成婚後的某天，老頭子就下了決心，重金聘請了幾個好手，夜闖藥人基地！”

    “只可惜，功敗垂成，與他同去的人，全部戰死身亡！”

    “而老頭子，卻靠著過人膽識和本領，闖了出來。但在逃亡途中，被高手圍追堵截，身受重傷。”

    “再後來的事情，你們大體上也就都知道了。他返回金陵後，咳血不止，兩天後，暴斃身亡！”

    老太君說到這裏，渾濁的眼眶中，不禁涌出淚來。

    她一生好強，從不在人前落淚。

    但談及老伴傷亡，仍然不免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老太君……”

    沐雨心眼眶不禁有些泛紅，給老太君遞了一張紙巾。

    爲了探查親生骨肉的蹤跡，老兩口多年努力找尋。

    可是，就在終於迎來一道曙光時，老伴卻慘遭毒手，不治身亡！

    一切戛然而止，希望變成了絕望！

    “沐雨心，你知道嗎？我兩個兒子中，你父親性格固執倔強，我對他並不算怎麼喜愛，可這並不代表，我一點不關心他！”

    “我一直不喜歡你，也是因為，你身上有這種固執倔強，一點不像星宇，處事圓滑，懂得變通。”

    “一年前，老頭子讓楚雲凡入贅沐家，說他可以力挽狂瀾，讓整個沐家重換煥新生。”

    “呵呵，可我看到的，只是一個窩囊廢，別說力挽狂瀾，就連薛琴那潑婦，都敢騎在他頭上拉屎，這樣的人，讓我怎麼器重的起來？”

    “久而久之，我對你們夫妻兩個，都沒好感。我甚至，把老頭子因救懷遠而死的痛苦，也不自覺的發泄在你們身上！”

    老太君滿眼濁淚，蒼老的聲音中滿是悲涼。

    在這一刻，沐雨心也不由得聳然動容，心裏對她的怨恨少了幾分。

    她願意剖開心跡，說出這些話，說明這些痛苦在她內心，也是壓抑了很久很久。

    說到底，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老太君，多謝相告！”

    “老太爺的仇，我一定會為他報！”

    “我岳父如果尚在人世，我也一定會將他救出來！”

    楚雲凡轉過身，準備告辭。

    沐雨心目光柔和，對老太君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理出了個大概。

    老太君所知道的內情，也基本就這些了。

    沐雨心也不忍心，再去揭開她心中的傷疤，讓她悲傷痛苦。

    “等一等！”

    “楚雲凡，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

    老太君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聲音顫抖。

    “對！這是對老太爺泉下有知的一個交代！”

    “也是我作為沐家女婿，一份應盡的責任！”

    楚雲凡鄭重的點頭。

    “你……”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再有任何隱瞞了！”

    “其實，老頭子臨終時，曾經有一個遺言，是專門給你的！”

    “我出於私心，一直沒有告訴你！”

    老太君啞聲說道。

    她神情複雜，內心彷彿經過了極大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