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再也不敢看了，看下去，他可能要吐了。

    來到傷員集聚地，更是心如刀割。

    死去的多半是十五六歲的孩子，這一下不知斷送了多少家庭的未來？

    活著的都缺胳膊少腿，殺豬一般地哀嚎著，沒聲音的多半正在嚥氣。

    吳偉找了幾個有希望救活的孩子，開始用聖水救治他們，直到聖水用完。

    除了一個肺被射穿的，被他救治過的幾個全都脫離了生命危險。

    他暗暗下了決心，這次回去一定要將鬆壽和方子培養成合格的軍醫，這個世界太需要外科醫生了。

    沒有聖水他就不敢再動手了。只能帶著遺憾默默離開。

    石川和來福蹲在一起，吳偉發現他們毫髮無損，也就放心了。

    當吳偉準備跟軍校繼續前進時，江姬不知怎麼想的，也決定一同前往。

    她要了軍校的馬騎上，還讓人做了副擔架把永春麗也抬著一同前往。

    這次他們的損失太大了，死傷過半，現在有戰鬥能力的人還不到一百五十人。

    當然，對這一百多還能站著走路的人來說，能活著已經算是萬幸了。要不是吳偉人格爆發，全軍覆沒的悲劇無法避免。

    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份榮耀與感激，是記在永春智帳上的，與吳偉無關。

    對吳偉來說，他並不在乎這些，因為永春智已經成為他的一重人格，他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

    之後行程果然很順利，到了中午，還沒有到達北河城，就已經收到宇文明送來的訊息，琴島終於解圍了，北河軍大部分四處潰逃，一小部分去投了月中住守的永春義軍隊。

    下午，當吳偉他們達到北河城下時，宇文明的一千先頭部隊也已經趕到。

    這個世界的城池，無論是城郭還是城堡，一般只有一道門，隊伍一到，馬上就封了城門。

    兵臨城下，戰事一觸即發，永春軍在城下搭起軍帳，立即發動軍隊開始砍樹了。

    看得出來，宇文明這是要連夜攻城的節奏。

    帶先頭部隊前來的是宇文明的兒子宇文亮，這也是一個相貌堂堂的青年。軍帳建起後，他彬彬有禮地將吳偉和永春麗請進軍帳，說道：

    “主公，殿下，你們先休息，家父正在路上，過不了不久就能趕到，我先去忙了。”

    “嗯，去吧，辛苦了。”吳偉雖然估計宇文亮也很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但還是不自覺地裝腔作勢道。

    “謝主公！”

    宇文明退了出去，幾個軍士送上茶，也相繼退了出去。

    吳偉太累了，這五十里的長途行軍，他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一看帳篷裡沒有了其他人，便躺下休息起來，再也顧不得身份和禮節了。

    江姬也好不到哪兒去，也靠在一堆行禮上休息起來。

    可沒過多久，永春麗醒了過來，並且一下子坐了起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喊“張虎！”

    當然不會有人應聲，更沒人解釋什麼，永春麗似乎馬上就意識到了發生的事情，捂著臉抽泣起來，一旁的香雲識趣地退了出去，帳篷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了。

    “他是爲了救你而死的，”江姬安慰道，“一杆長矛穿透他的身體，又刺進你的背。”

    可永春麗抽泣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那次爆炸是誰放的？”

    “是我安排人放的。”吳偉說道。

    “我和張虎就是被那次爆炸炸昏的，這算賬怎麼算？”

    吳偉心中一驚，如果這是真的，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江姬馬上開始為他解圍，說道：

    “戰場之上，誤傷是難免的，沒有那次爆炸，我們都得死。再說了，要不是炸飛刺你們的敵人，他要是收回了長矛，你早就流血而亡了，你是被阿為救活的，請記著他的好！”

    永春麗不再說話了，重新躺下來，望著頂棚發呆，過了好久才問道：

    “現在在哪兒？”

    “我們已經到了北河城下，”江姬說道，“軍師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正在準備攻城。”

    “我要去親手殺了那個北河駿。”

    永春麗說著一下子又坐了起來。

    “你躺著好好休息吧。”江姬說道，“你背上開了一個大窟窿，是阿為為你縫上的，別再裂開了。”

    “啊？他碰了我的身體？”永春麗不自覺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

    “何止是碰了呢？”江姬好像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你當時沒氣了，他還口對口幫你做呼吸……”

    “啊——”永春麗又嚇得一下子捂上了嘴。

    吳偉雖然不知道江姬說這話的真正用意，但他知道永春麗肯定會找他的麻煩，於是趕緊爬起來解釋道：

    “殿下請恕罪，你當時停止了呼吸，作人工呼吸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別人都不會，我只好冒犯了。”

    “嘿嘿！”江姬忽然陰惻惻地說道，“我們永春家僅有的兩個女人，不該親的地方你也親了，不該看的地方你也看了，你說，該當何罪！”

    吳偉一聽，差點沒暈死過去，感情救人也成罪過了，江姬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

    “你們看著辦吧，算我有罪！”吳偉低下頭，冷冷地說道。

    “哈哈，看把你嚇得！”江姬爽朗一笑，說道，“別當真，只是個玩笑而已，我們怎麼能做恩將仇報的事呢？

    不過，徒兒呀，有一句心理話師父不得不說，你想聽嗎？”

    “師父儘管說。”一聽是開玩笑，吳偉馬上鬆了一口氣。

    “你也看見了，我永春家現在已經被別人攥到了手心裏，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了。說不定哪天人家不需要我們了，一腳將我們踢走，永春家就徹底玩完了。

    事實上，今天差一點就是我們永春家的末日，阿麗現在是永春家唯一的血脈，她沒了永春家也就等於斷了香火，你能將他救活，我真是很感激你。”

    “師父別說了，這是做臣子的職責所在……”

    “不，你還沒聽明白，請聽我把話說完。”江姬打斷了吳偉的話繼續說道，“我想說的是，現在真心想幫永春家的人已經沒有了，你是唯一的一個。

    雖然你地位卑微，但你的才能不在那些家老之下，所以，從今往後，我們不會把你當下人了，你也別再這樣客氣，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願意嗎？”

    “我……願意。”吳偉懵了，不知這“一家人”是什麼意思，只好也模稜兩可地答應到。

    “好，那你下去休息吧，我看你累得都快睜不開眼睛了。”江姬關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