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偉早上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天光大亮。

    這時他來到永春山後，第一次睡到自然醒，頓覺神清氣爽，掀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起了床。

    他的床墊邊上，整齊地疊放著一摞衣服，都是全新縫製的。

    當他全套穿上的時候，馬上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不過，這些衣服他是穿不出來了，作為一個影侍，穿戴打扮和用那張臉是自己決定不了的。

    不過，爲了讓阿正他們心血不白費，在家裏他可以穿出來。

    當他穿著這身衣服來到客廳，正在打掃房間的阿正滿意地停下來欣賞著，眼睛裏滿是慈祥。

    忽然，她像想起什麼似地，丟下掃帚，從她臥室取出一個包袱，小心地開啟，從裡面拿出一個假髮套，幫吳偉套上。

    吳偉也拿出眉毛盒，將永春智的眉毛貼上，對著銅鏡一看，哇，現在他比真的永春智還永春智了。

    因為原來那個假髮似乎是馬尾巴做的，頭髮顯得很生硬，而這頭頭髮是真發做的，更像是頭髮了

    “這頭頭髮我要了，但這身衣服我只能在家裏穿，真是可惜了。”

    阿佳滿意地前面看看，後面瞧瞧，顯得十分滿意。

    吳偉忽然靈光一閃，腦中馬上跳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阿正不會是永春智的親孃吧？永春智現在十八歲，而阿正歲數也在三十五歲左右，按這個時代女子的結婚年齡，是可以生下永春智的。

    不過，這也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否定掉了，聽說永春智的親孃是投河自盡的，之前某一日他還聽說過永春智去給他娘掃墓，沒有屍體，哪來的墳墓？

    “哥，你的早餐，有點涼了，我放到火盆上熱熱你再吃。”

    阿佳端上了吳偉的早餐，放到火盆上去熱，吳偉湊上去一看，是兩個荷包蛋，馬上想起那一次他和阿佳分吃荷包蛋的情景。

    心細的阿佳一看吳偉看看蛋又看看他，知道他想起什麼來了，臉一紅，急忙解釋道：

    “我們已經吃過了，也是荷包蛋。”

    經過當土匪那段奢華無度的生活，再經過永春山這半年的富餘日子，荷包蛋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好吃的東西了，但在家裏吃，卻別有一番風味。

    也許，這就是家的味道。

    吃過早飯，阿正和阿佳張羅著為石川做衣服，吳偉也重新穿戴成女護衛，準備去永春麗那兒取腰牌。

    腰牌果然辦下來了，永春麗將兩腰牌交給吳偉後，說道：

    “今天早上七家老開會，決定讓你代主公去月東賑災，完了聽說還要讓你去一趟月亮島，我和嫂嫂也商量了一下，託你以我永春家家臣的身分去看看我家的金礦。

    我們準備了點吃食，你去慰問一下工頭和礦工們，多說幾句勉勵的話，讓他們加快建設進度，爭取早日出礦。”

    一聽說這也是梅子師姐的意思，吳偉不假思索地說道：

    “一定不負殿下囑託。”

    “嗯，你自管去吧，慰問品的事不用你管，我會另行派人帶過去的。”永春麗又上前拍拍吳偉的肩膀說道。

    永春麗說的果然是真的，吳偉剛回到家裏，首席家老肖川綱就派人來通知吳偉回相府覆命。

    “昨晚從月東的佘氏飛鴿傳書，他家的領地遭受獸患，死傷一千多佃民，家老會決定讓你代替主公前往安賑災。”

    “獸患？”吳偉倒抽一口冷氣，“野獸能咬死一千多人？難道是青狼？”

    “比青狼還要兇殘，是跳跳獸。”肖川綱說道。“跳跳獸是一種十分兇殘的怪獸，但這種動物生活在奧州的冥王川，一般很少跑出來禍害人，這次不知什麼原因跑出來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也要以主公之名讓他們查清原因。”

    “屬下領命。”

    吳偉說完正要走，忽然被肖川綱叫住了，“聽說你會造火槍火藥，這是真的嗎？”

    “只是見過別人造，自己也沒親自實驗過，等試過以後才知道能不能造出來。”

    吳偉暗自叫苦不迭，一個永春麗和宇文明已經夠讓他頭疼了，現在又冒出個首席家老來，要是人家也讓自己為他造，這可如何是好？

    “嗯，不錯，好好試，肖川某別的東西沒有，錢還是有一點的，如果造槍需要花銷，儘管開口。”

    “那我先謝過大人了！”

    第二天早上吳偉早早來到內城化了妝，起身前往月東。

    這次出巡的陣仗很大，不但魔女和香雲隨行，連古城禮也跟隨，不過，他化妝成一個普通小兵，是以吳偉備胎身份前往的。

    永春麗派了五十名自家府兵貼身保護吳偉，領隊是府兵的副統領鐵柱校尉——一個真正長得跟鐵塔似的健壯漢子。

    永春家雖然兵少，但訓練有素，都是精銳，這一點讓吳偉很放心。

    當然，他最滿意的還是兩個師姐當他的跟班，因為只有他扮演永春智的時候，纔會享受到她們的“尊敬”，他纔會隨意將她們使來喚去，不敢有半點遲疑。

    吳偉雖然很明事理，但他畢竟年輕，那些年齡人有的虛榮他也會毫不例外的存在，有這種心理並不奇怪。

    “校尉鐵柱前來聽候主公調遣。”鐵柱雖然是阿牛的副手，但他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個冒牌貨，所以恭恭敬敬地上前向吳偉行禮。

    “起來吧，下山去和飛熊會合。”吳偉以永春智特有的那種懶洋洋的口氣命令道。

    “嗨！”鐵柱說完，轉身向護衛隊說了聲“開拔”，一隊人馬就簇擁著吳偉向山下走去。

    吳偉現在很好奇，這兒的人雖然都是秦人，但軍中下屬聽命於長官時，應答語不用，“嗻”，“遵命”和“是”之類的字詞，而是用“嗨”，大有東瀛武士的風格。

    不過，吳偉認真地閱讀過《黃葉書》，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第三代天外來客秦波義是個東瀛人，大都督軍政體制就是他一手建立的，類似於日本古代的幕府，軍隊中有這樣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出城來到野外，又看見一大隊人馬，吳偉大約估計了一下，至少有五六百人，而且全是騎著馬的弓箭手。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八大家老之一、與飛熊齊名的月中第二猛將大熊。

    大熊也是一個外號，他的真名叫邵熊，在宗族內的官職是司馬，在這個軍農不分的時代裡，軍職也是行政職務，司馬在軍中管軍紀，在地方管社會治安，相當於他那個世界的警察局長。

    吳偉有點不理解，一個獸患而已，還要興師動眾出軍隊，真有點小題大做了。

    更難以置信的是，一次普通的賑災活動，卻按正規的出征進行祭旗儀式。

    大熊身旁有一個很大的供桌，上面已經準備好了香油祭品之類的東西。

    在蘭子師姐上貴族禮儀課的時候，吳偉早就學會了祭旗方法，所以很自然地走上前去點燈燃香，開始祭拜儀式：

    “四縱五橫，吾今出征，禹王衛道，三皇附身，妖魔鬼怪，聞者遠遁……”

    吳偉像一個老道的和尚，手拿焚香，唸唸有詞，唸完一大串祝詞，最後將香插上香爐。

    事先等在一邊的一個兵卒抱著一隻活著的公雞走上前來，嘎巴一聲扭斷了公雞的脖子，便往案上的一個酒碗裡滴血。

    等吳偉插完了香，又拿起案上的一根柏樹枝，蘸了血酒開始向案前的軍旗揮灑，邊灑邊念剛纔念過的咒語。

    等唸完咒語，按儀式要求，祭祀者要和所有帶軍將領，都要喝下一碗血酒，然後將瓷碗當場摔碎在地上，以示不勝不歸的決心。

    不過，在這一個環節上，吳偉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在他蘸著血酒祭旗的時候，儘量將酒碗裡的血酒邊晃帶灑多浪費掉一點，等他喝的時候，只有一點兒了，一仰脖子又把乘下的那點兒淋到脖子裡，他其實滴酒未進。

    然後很瀟灑地將就玩扔到地上摔得粉碎，高呼道：

    “武運昌隆，千秋萬代！”

    在場所有的將領都豪邁地喝了血酒摔破酒碗，然後振臂高呼：

    “武運昌隆，千秋萬代……”

    當所有的人聲嘶力竭地高呼口號的時候，那種地動山搖的場面，弄得每個人都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即衝上戰場痛快淋漓地拼個你死我活。

    即便吳偉並沒有喝血酒，但仍然進入到了這種亢奮狀態。

    吳偉終於明白“打了雞血”是個什麼狀態，他也終於認識到古人為什麼很重視儀式，儀式其實是一種簡單的催眠過程，做得成功的儀式，能讓所有在場的人進入到一種亢奮狀態。

    據說三國時候的張角就是這麼做的，他藉助巫術的力量，將一群根本沒有進行過專門訓練過的百姓轉化成虎狼之師，打的朝廷的正規軍狼狽逃竄。

    祭旗結束，軍隊便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

    等冷靜下來，吳偉又開始擔心起來。既然帶了軍隊，那一定會有戰鬥的。不管是吳偉人格還是皮六模式，對戰爭都是很敬畏排斥的。

    刀劍無眼，誰也保證不了自己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