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來的又是江姬，不過，這次她來可不是請他過去過節的。

    “七家老今晚要在主公會客室開會，過會兒你回臥室去睡，把燈熄滅，讓外面的人以為主公也在一樓開會，明白了嗎？”

    “明白了！”

    吳偉嘴上不說，心中可腹誹不止，這群老傢伙肯定又想搞什麼陰謀詭計，要不然大白天不開會，這大過年的，幹嘛要在晚上開會？

    “好，你上去睡吧，會不結束別點燈，更不準下來。”

    吳偉沒說什麼，乖乖地上樓去臥室，影侍的職責雖然是假扮主公，但不括在知道他身份的人面前。

    回到臥室，他熄燈後和衣躺在了床上，準備開完會下去繼續抄書。

    躺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是說封山節只待在家裏什麼事都不用去做嗎？這些家老為什麼不遵守約定？莫不是真想搞什麼陰謀詭計？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好奇起來，很想知道他們在幹嘛。

    吳偉是個好奇害死貓的人，爲了好奇他都把自己的身體都弄丟了，現在能不好奇嗎？

    他努力地壓制著心中升起的好奇慾望，但卻生不由己地坐了起來。

    可是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他現在就是想去偷聽也去不了，會場在一樓，而他在三樓，這黑燈瞎火的，下去時不可能不弄出聲響來。

    正準備重新躺下去，眼前忽然一閃，周圍慢慢地亮了起來，房間裡的物品一個個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不過，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綠色的，好像戴了一副墨鏡。

    “怎麼回事？難道金剛狼顯身了？還是我有了夜視能力？”

    他伸手一看，手還是手，並不是狼爪。

    自己果然有了夜視能力！

    於是，他也沒顧上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能力，起身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死寂，他就躡手躡腳地來到二樓的書房裏。會客廳就在書房下面，也許這兒就可以偷聽。

    爬下將耳朵貼到地板上，果然聽到樓下的說話聲，但一句也聽不清。

    這樓的地板雖然是木質的，但鋪了好幾層，隔音效果很好。

    想了想，他馬上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於是出了書房，推開走廊左側一扇側門，來到了一樓的化妝室裏。

    這是專門為他們影侍準備的化妝室，化妝室隔壁就是會客室，這兒的隔牆只有一層木板，有的地方還有裂縫，隔音效果很差。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透著亮光的一條裂縫前，透過裂縫，他甚至能看到裡面有些什麼人。

    果然是七家老在開會，但江姬也在。

    “……情況就是這樣，”家宰肖川綱說道，“紙裡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會被人發現的，大家說說，我們該如何應對？”

    “我覺得沒那麼嚴重，”軍師的聲音，“我算過了，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十九個了，主公那兒四個侍衛，都是我的人，不會有事，我們七個自不必說，阿竹，阿菊、阿禮，都是我們的家人，各自管好就沒問題，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阿為和阿石。”

    “阿石我可以打包票，”中川勝說道，“他的家人全在我手下，只要我交代的事，他不會亂說的。”

    “那就把這個阿為也做掉吧。”飛熊說道，“免得節外生枝。”

    吳偉一聽，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

    天啊，幸虧自己來偷聽了，要不然掉了腦袋都不知道是怎麼被砍的。

    他哪裏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

    知道永春智出家的人，除了他們這些人外，還有二十名護衛，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二十名護衛都是永春智的近侍，回來後的第二天就只剩四個了，其他人去哪兒了一想便知。

    吳偉正準備跑路，忽然聽到江姬的聲音：

    “各位大人，阿為我可以擔保，雖然我也看不透他，但他其實是個心底很善良的人，我說的話他一定聽，他和我家阿牛關係也很好，昨天晚上我把他叫來一起過節，晚上他還和我家阿牛相擁而睡……”

    江姬的話還沒有說完，會場上就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江姬呀，看來你得捲鋪蓋走人了，阿年有心上人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江姬連忙解釋道，“我是說，阿為這孩子從小沒家，現在他已經把這兒當成他的家了，他當然不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

    “那就這樣吧，”肖川綱說道，“那阿為的事就交給你了，出了事你來負責！”

    “我保證。”

    聽到這兒，吳偉終於鬆了一口氣，更加喜歡這個江姬了。

    “各位大人，下一個議題仍然是主公的婚事。”

    場上安靜片刻，宇文明說道：

    “封山節頭一天我們收到了大都督府的公函，如果在明年還不送人質，天宗將下詔為月州指定新的領主，什麼後果大家應該都清楚吧。”

    沉默良久，有人終於開口了，是江姬的聲音：

    “各位大人，我倒有一個想法，既然主公不想當這個家主，那我們就認了吧，大殿還有一個私生女，養在總督那兒，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讓他當家？”

    “江姬，你們永春家誰當家我們無權干涉，但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女人當家可以，但當宗主不成，古往今來，你聽說過女人當宗主的嗎？”

    “我說的只是暫時，”江姬爭辯道，“阿麗也是永春家的骨肉，她生的孩子當然也可以繼承家業，阿麗今年都十八歲了，不去一年她就有了孩子，為何不可？”

    “就算這樣能行，你能保證她一年就有孩子嗎？你能保證她一定能生下兒子來嗎？”

    江姬馬上就沒聲氣了。

    “哈哈，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飛熊的聲音，“既然現在主公已經放手不管，我們為什麼不從影侍中選一個出來，以主公之名來一場假婚真做，先把肚子弄大了，不就可以下安民心上應朝廷了嗎？”

    “胡鬧！”肖川綱的聲音，“這樣弄出來的孩子，會有永春家的血統嗎？”

    “我的話還沒說完，”飛熊提高了聲音，“我說的只是暫時穩住人心，給主公辦了婚事，我們馬上張羅阿麗的事，等阿麗的孩子出世，將兩個孩子交換一下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妙！妙！”宇文明鼓著掌說道，“這叫太子換狸貓！”

    “真看不出來呀，飛熊大人竟然能想出此等妙計。”

    “各位大人，”江姬發話了，“這個法子我也沒意見，但有一點我必須要事先說清楚，這孩子雖然是假的，但這媳婦卻是真的，我不允許你們隨便找個佃戶家的女子來湊數，至少也能門當戶對。”

    “好，我覺得飛熊大人的提議可行，江姬說得也很有道理，”首席家老肖川綱說話了，“飛熊大人，這麼說你願意犧牲你外甥女了？”

    “不不不，婚姻乃父母之命，我一個當舅舅的當然做不了主！”

    “我倒是願意為永春家做這個犧牲，”肖川綱說道，“可你們也看到了，小女爲了這件事，已經連自己的親孃都不認得了，嶽大人，中川大人，你們上次不是爭著想把自己家的閨女孫女嫁給主公嗎？現在機會來了，你們怎麼看？”

    “我家小女前幾天已經許配人家了。”

    “我孫女也有了主……”

    場上立即沉默無聲，不用看都知道，大家等著軍師表態。可軍師似乎在故意吊人胃口，沉默許久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爲了我月州百姓的安危，這事總得有人做出點犧牲吧？既然上次各位大人投票選出了小女，老夫還有別的選擇嗎？”

    幾句話說得大家都不敢抬頭，江姬激動的站起身來，走到宇文明前跪拜道：

    “我代表永春家的列祖列宗謝謝軍師！”

    “免了吧，”宇文明揮揮羽扇說道，“我可不是爲了你們永春家，宇文某隻不過為大家謀個福祉求個平安罷了，不足掛齒……”

    吳偉再也聽不下去了，這些傢伙一個個道貌岸然，竟然能幹出此等齷齪的事來，他真是沒有想到啊。

    本想拂袖而去，可立即發現，他的夜視能力沒有了，伸手不見五指，這化妝間到處都是物品，一動身就會弄出聲響來，只好站著不動。

    “那我們進入下個議題。”肖川綱說道，“日子訂哪天？選誰替主公完婚？”

    “日子越快越好，可這選女婿的事，我們誰說了都不算，就交給軍師吧。”

    “日子訂在臘月二十日，替主公的人就選阿石吧！”宇文明毫不遲疑地說道。

    “可是軍師，我最瞭解我這三個徒兒，”江姬馬上說道，“阿黃這孩子雖然上陣可以，但人前說不出一句利落話來，恐怕會露餡，我建議你選阿為。

    阿為這孩子很是機靈，不但長得和主公像，還善於模仿，文采言談又不在主公之下，你為什麼看不上他呢？”

    “江姬，不是我說你，在看人方面，你膚淺了一些，”宇文明說道，“此子心機頗深，連我都看不透，讓這樣的人滲合進來，恐怕會貽害無窮。

    至於你說人前應酬的事，這三個人都是主公的影侍，你難道不能變通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