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果真派了人前去，但實際上，卻是探查這聽福樓裡到底有多少李泰的私產，因為不久後回稟的人除了告訴李世民，長孫湛沒在聽福樓裡做過那種事，還遞上了一本賬冊。

    而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李世民先是和長孫湛聊了一會兒書法之類的話題，之後又突然問道：“你覺得，這易儲之事，該當如何啊？”

    長孫湛一驚，為什麼李世民要問他？

    他只當是李世民隨便問問，便道：“臣還年輕，見解也幼稚，自然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議。”

    李世民卻笑了：“你在朝堂上言諫那些大臣們，說得慷慨激昂，頭頭是道，怎麼沒見你說自己年輕幼稚啊？”

    長孫湛只得硬著頭皮回答：“臣這不是看他們不順眼，實在沒忍住纔起來說兩句的。”

    “哦？那你今天也說說吧！”李世民似乎是打定了注意要聽長孫湛的意見，因為他又補了一句，“畢竟是紫微星下凡，肯定有朕想不到的想法，對吧？”

    長孫湛無奈：“陛下可不要拿微臣開玩笑了。這麼說吧，陛下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大唐盛世，便選一個什麼樣的儲君，就夠了。”

    “嗯？這話怎麼說？”李世民從龍椅上向前傾了傾身子，顯然是感興趣了。

    “微臣不如陛下了解各位皇子，但既然是陛下的皇子，自然都有能力治理大唐。”長孫湛說。

    李世民微微皺眉，顯然對長孫湛的這番言論並不贊成，畢竟在他心裏，只有某幾個，甚至一個皇子，在他看來，才能擔當大任！

    但長孫湛這明顯是客套話，所以他沒有反駁：“繼續說下去。”

    “陛下的貞觀盛世，已經讓大唐百姓生活安康，家園幸福了。但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上任自然也是如此，新皇或許想繼承陛下統治，發展農耕紡織，或許又想安內攘外，開拓疆土，平定邊關。”

    李世民點著腦袋：“有點道理。”

    “所以，陛下想在自己百年之後，要一個什麼樣的大唐盛世，自然就會選一個什麼樣的儲君。臣不如陛下了解各位皇子，但，陛下心裏肯定有答案的。”長孫湛說道。

    希望李世民能從這番話裡，明白他想要的是兒孫和睦，之後，選擇李治繼位！

    說完之後李世民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不愧是紫微星啊，有道理。”

    “陛下快別折煞微臣了！”長孫湛急忙笑道，“什麼紫微星，怎麼連陛下都喜歡調侃微臣了。”

    “怎麼，蕭太醫說你是紫微星下凡，朕覺得倒是很像，不如紫微星為朕占卜一卦，到底誰會在朕身後，登臨帝位？”李世民笑著說。

    長孫湛一驚：“臣怎麼可能會占卜，陛下簡直……”

    “為何不會？在長孫府朕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說看朕的面相，以後會遭到至親之人的背叛，現在果然啊，朕最疼愛的兩個兒子，都背叛了朕！”李世民嘆道。

    長孫湛感到心驚肉跳，若是李世民有現代人的思想，必定會覺得，長孫湛是不是在李承乾謀反的這件事上起了什麼催化的作用，好在李世民沒那麼想，只是覺得長孫湛很厲害，可以未卜先知。

    一旁的晉陽公主立刻端起茶水，吹去上面的茶沫，端給李世民。

    李世民接過喝了幾口，表情鬆弛了些。

    “陛下，請恕微臣直視您。”長孫湛說。

    “無妨。”

    於是長孫湛終於再次抬頭，觀察李世民的臉。之前上朝的時候，大臣們自然是不能直視皇帝雙眼的，所以大多數時候長孫湛也只是隨便一瞥。

    但現在，在他仔細近距離地觀察下，李世民黑眼圈似乎重了，臉也有些浮腫，整個人看著都很疲憊。

    “陛下，臣推測，您因為儲君之事，夜不能寐。”長孫湛說。

    黑眼圈那麼重，肯定是這樣了，估計蕭太醫也能看出來，而熬夜更是會帶來浮腫。

    “嗯，沒錯。”李世民點頭。

    “其實您還在想，兩個至親之人的背叛，不僅是親情上的打擊，如果再立新的儲君，您並沒有手把手地從頭開始教他們如何治理大唐，所以，不管選誰，您都不會放心。”

    李世民驚奇地看著長孫湛：“是這樣，你是怎麼知道的？”

    長孫湛微微一笑，更有信心地說道：“如果選一個年紀大的皇子，您擔心他和您不貼心，選年紀小的皇子，您又沒有精力，再從頭到尾地教對方一遍了，對吧？”

    就像寫得很好的一幅字掉進了水裏，雖然有能力再寫一幅，但，也沒有之前的那份心力了。

    李世民猛然點頭：“是啊，朕倒是從來都沒說過這種想法，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覺得疲憊，但，你竟然也能想到這些？不愧是紫微星下凡吶！”

    這話說得長孫湛都覺得很不好意思，騙人騙到這份上，他大概是獨一份。

    但晉陽公主卻壞笑起來：“父皇倒是很喜歡長孫大人，不如，就召他在宮裏隨時伴駕如何？”

    長孫湛不明所以，心裏一邊期待那樣就可以經常見到晉陽公主了，又一邊感到忐忑，說多錯多，而且他都沒有機會到宮外胡作非爲……哦不，是肆意妄為，爲所欲爲了！

    但李世民卻哈哈地笑了足足三分鐘，才點著晉陽公主：“你啊，小腦袋裏一天總是有這些奇怪的念頭。若是長孫大人來給朕伴駕，那他成什麼了？他可是還要娶親生子的呢！”

    長孫湛這才明白，原來到宮裏隨時伴駕的意思是要他做宦官？

    晉陽啊晉陽，你怎麼能對你未來的夫君這麼狠！

    但長孫湛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立刻跪求李世民千萬不要那啥了我……好在李世民笑過之後就沒提這件事，而是繼續問長孫湛：

    “那你覺得，朕今後到底會立誰為儲君呢？”

    正當長孫湛一臉愁容的時候，李世民又道：“若是你說的人，正和朕選的人一樣，朕就在天下面前，封你為紫微星！”

    長孫湛：“啊？”

    還帶這麼欺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