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被長孫湛的態度驚到，連忙跑著去了，跑去的路上還腳下不靈活地趔趄了好幾下。

    長孫湛目送侍衛離開，之後負手站在人群前，眼神轉了轉，又看向地上的那堆金子。

    “一共就這些？”長孫湛問年九郎。

    “我們暫時找到這些。”年九郎立刻答道。

    “哦……在哪兒找到的？”長孫湛又問。

    年九郎便帶著長孫湛往假山後麵走了走：“我們挖到這裏的時候發現的，之後就打了起來，後面的地方還沒挖。”

    長孫湛打量一番，覺得李泰藏錢的本事還是很厲害的，至少和賈雲開之輩比起來彷彿是一股清流，所以他覺得或許從王府裡還能挖出些別的值錢的東西。

    於是他點點頭，又繞回那堆金子面前，抬起頭數了數正在站著的人數：“一二三……你們八個人，都是自願跟著年九郎維護我的嗎？”

    “王爺，我等在王爺府上幹活，斷不敢對王爺府中的東西有非分之想的！”其中一個人說，另外的人都隨聲附和起來。

    “那很好，這是送你們的。”長孫湛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扒拉幾下那堆埋在淤泥中的金子，“一人一塊，年九郎兩塊。”

    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氣，年九郎都傻了：“可是王王王，王爺……”

    他們這些人還沒被洗清冤屈，如果一會兒仵作來了，說死去的這人其實是被打死的……那他們就要被抓到大理寺的監牢裡去了，拿金子還有什麼用？

    “怎麼，都不想要？”長孫湛親自從裡面撿出九根金條，“不想要的話，這些都是要上交到戶部清點，之後入國庫的。”

    但長孫湛嚴重懷疑這些東西最後進的其實是皇帝的私庫，李治纔不會那麼好心，把從他四哥這裏搞到的錢拿到國庫去的。

    “謝王爺！”所有人終於反應過來，看長孫湛的意思其實是，就算仵作認為是他們把人打死的，長孫湛也依然會把金子送給他們，至少也能讓他們用來安置家人。

    “不用客氣，都收起來吧，趁著大理寺的人還沒來。”長孫湛看了看完全暗下去的天色，也不知道今天還趕不趕得及回丞賢殿。

    兩位郎中速度很快，把人檢查一遍又寫下藥方之後，大理寺的人也到了。長孫湛意外地發現來的居然是大理寺卿和少卿兩位熟人，之前打過交道的寺卿林松柏，和少卿裴諝久。

    “二位親自來了呀？”長孫湛笑眯眯地和二人打招呼。

    “拜見王爺。”

    兩個人規規矩矩地給長孫湛行了禮，但後面跟著來的還有一隊禁軍和刑部侍郎。

    “袁大人也來了？”長孫湛纔看到這位沒什麼存在感的刑部侍郎。

    “是的，臣負責監察大理寺的審判。”袁滿西不卑不亢地回答完，便叫那些禁軍把這群人都圍了起來。

    顯然，他們是很針對長孫湛的，畢竟一般來說，查案並不需要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出動，刑部只需要複覈大理寺提交的案卷就夠了。

    但，有機會看這位傳說中‘權傾朝野’，就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的一字王吃癟，實在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長孫湛察覺出這種敵意，他在心裏笑了笑，臉上還是保持著淡然：“仵作來了嗎？”

    “今日時辰已經晚了，不如就把人都帶到大理寺去先押起來，等到明天再查。”徐松柏生硬地說，顯然是直接把這裏的人都當成了疑犯。

    “天色剛黑而已，火把也很亮，沒有去大理寺的必要。”長孫湛直接拒絕了。

    “王爺，我們辦事是有規章制度……”

    徐松柏還沒說完，長孫湛就打斷了他：“死的人是本王僱來的工人，本王也只是找大理寺的仵作來幫忙驗屍而已，死因未明，就要抓人？這就是你們的規章？”

    徐松柏悻悻地閉了嘴，一隻手在身後擺了一下。隨後，一個年紀很大，佝僂著背的老頭從人羣后略顯艱難地擠了出來：“拜見王爺，臣是仵作，在大理寺做了三十年的仵作啦。”

    “那可真是太好了，想必你一定能準確地判斷出，這人到底是如何死的。”長孫湛把‘準確’兩個字咬得很重。

    仵作戰戰兢兢地瞥了長孫湛一眼，隨後又朝他做了一個深揖，便麻利地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面前，開始檢查。

    禁軍手裏的火把都圍在仵作身邊，把那片地方照得甚至沒有一片影子。

    仵作看完了正面，又把那人翻到背面。

    “怎麼樣？”

    最終，還是林松柏沉不住氣地問。

    仵作並沒有慌，又將這人的手拿起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上面的傷，之後，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