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說完這話之後，便小心翼翼地抬頭去覷長孫湛的表情。但長孫湛的臉上絲毫沒有驚訝的神色，而是淡定地依然在玩自己的手指甲。

    畢竟他可是剛處理過親兄弟賈雲開賈雲蕩一個貪到骨子裏一個誓死都要抓住親哥把柄的事情，所以又遇見這種兄弟鬩牆的事，根本不算什麼。

    見柴令武說完之後就不說話了，長孫湛還不耐煩地催了催：“然後呢？他做了什麼？你要參奏什麼？”

    “他身為右屯營大將軍，貪汙軍餉，中飽私囊！”柴令武說，“我手裏，掌握了一些證據！”

    “那怎麼不在朝中參奏，工部賈家那兩兄弟的事你也知道，這種看不慣自己兄弟的事情其實也不算什麼。”長孫湛輕描淡寫地說，似乎壓根就沒把這件事當成什麼嚴重的事情。

    但柴令武卻又是急出了滿頭的汗：“王爺您有所不知，家父一直教育我們要兄友弟恭。可他不‘友’，我也沒法‘恭’不是？但我還是不能把事情做太絕，家父在天有靈，也是……”

    “在朝上參奏就是‘做很絕’，私下找陛下就不‘絕’了？”長孫湛有點無法理解柴令武的腦回路。

    “臣只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臣的家醜。”柴令武說。

    “那好，本王知道了，會向陛下轉達的。”長孫湛點點頭，之後伸出一隻手，“你剛纔說的證據呢？”

    柴令武又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要暈倒似的：“證據……在臣的家裏，若是王爺能在陛下面前替臣求個情，那臣就再感激不過了！”

    “求什麼情，你說。”長孫湛把手背到身後。

    “家父一生戎馬，鞠躬盡瘁，幫太上皇打下江山，雖不敢居功，卻也被太上皇封了譙國公。家父去世之後，我大哥繼承譙國公之位，可現在卻做出這等貪腐之事……”

    說著，柴令武還掉下一兩滴淚來。

    長孫湛這位資深表演藝術家覺得柴令武的演技實在是假了點，他雖然聽出對方的隱含意思其實是想自己繼承譙國公的爵位，但還是裝作沒懂：“本王雖然年輕，卻也知道當年不易，唉，你們真是辛苦了。”

    柴令武對長孫湛這不按常理出牌給梗得半晌說不出話，之後才艱難地道：“那，王爺，臣想求一件事。”

    “你說。”

    “家父被封譙國公，若是承襲不到一代就丟了，實在是太過不孝……”柴令武說完又頓了頓，去看長孫湛的臉色。

    這下該聽懂了吧？！

    長孫湛依然裝不懂：“是啊，不過這也沒辦法，想來，令尊在天上也是能理解的。”

    柴令武終於忍不住，毅然決然道：“王爺，其實臣是想求陛下，若是能讓臣承襲譙國公之位，臣定然能把我大哥貪腐的一切證據都交出來！”

    長孫湛臉頰繃緊，憋住一聲笑，看向柴令武：“若是你不拿，我們便沒辦法發現你大哥貪腐了？”

    柴令武又是沒想到長孫湛會這樣問，僵硬地回答：“臣，臣不敢保證。”

    “貪汙軍餉，那他手下的兵自然過得很不好，咱們只要派個人去軍中看看不就知道了？只要不提前說，那他也不會做準備的，想來右屯衛的駐地離長安也不遠，幾天下來，就能知道結果了。”

    柴令武面色蒼白，汗滴到眼睛裏也來不及擦：“王，王爺英明。”

    “但你非要用證據來換這個爵位，是在和陛下討價還價麼？”長孫湛又問。

    這下柴令武嚇壞了，砰地一聲跪地：“臣不敢！”

    “快起來，陛下又不在這裏，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長孫湛揪住柴令武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柴大人，你得硬氣一點啊，不然別人豈不是以為，你是在無中生有？”

    柴令武腿一軟，趔趄了一下，差點又跪下了：“王爺何出此言？臣家裏可是有證據的！”

    “本王知道，只不過本王在想，你為何要選這種方式。”長孫湛搖搖頭，慢條斯理地分析起來，“若是在朝堂上光明正大地參奏柴將軍，說你發現了他貪腐的證據，想讓陛下撤了他的爵轉而封給你，這也無可厚非。”

    “臣之前說了家父……”

    “嗯，本王當然記得。若是你真的不想丟令尊的臉，那就乾脆不要提這件事，直接去找你大哥，說你發現他的所作所為，讓他把爵位直接傳與你。”

    說完，長孫湛看向柴令武，眼神裡滿是寒光：“這兩種方法你都不選，反而來找陛下，想用你手裏握著的東西和陛下討價還價，是不是……嫌自己命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