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湛躬身行禮，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感情：“臣遵旨。”

    之後，李治又任命了新的人選。

    當然，提拔上來一些人，剩下的位置就空了。李治又吩咐尚書省和禮部儘快選拔合適官員進入朝廷，最後散朝的時候，已經是夕陽斜下。

    長孫湛就算吃了幾輪點心現在也餓得前腔貼後腔，宦官宣佈散朝之後，他第一個就往丞賢殿跑。

    小芸把午膳和晚膳都準備到了一起，熱氣騰騰地全部堆在食案上等著長孫湛回來。

    長孫湛草草地洗了洗手，就抓起一隻雞腿大嚼。

    “少爺……”小芸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聽說你今天殺人了？”

    長孫湛：“……”

    手裏的雞腿頓時就不香了。

    “你別說話，等我吃完你再和我說話。”長孫湛努力把那一地的血忘在腦後，好在小芸很識相地閉了嘴。

    但長孫湛也並沒有吃很多，被小芸提了一句之後，滿地鮮血的場景就在他腦子裏亂晃，讓長孫湛感到……有些噁心。

    飯後長孫湛喝了三盞茶才把噁心感壓下去。小芸又道：“少爺，用替您燒香祈福嗎？”

    “祈福？祈什麼？”長孫湛一頭霧水。

    “您今天不是……”

    “是什麼？”長孫湛被氣了個倒仰，“我可沒殺人，你從哪裏聽來的？”

    “外面都在傳，上朝的大廣場上一地血，之後還傳了太醫……”小芸皺眉。

    “我只是砍掉一個人的胳膊而已，不，不是我砍，是他自己撞上來的。”長孫湛嗤了一聲，“若是我真的打算殺人，就不會叫太醫了。”

    這番話雖輕描淡寫，還是把小芸嚇了一大跳：“您砍人家的胳膊做什麼？”

    “嘖，真的是他自己撞上來的……”長孫湛皺眉，回想賈雲開猙獰著朝他衝過來，他下意識抬手，賈雲開就撞到他劍上的場景。

    如果不是那把尚方劍太過鋒利，也不至於長孫湛沒怎麼用力就卸掉了賈雲開的半條胳膊。

    至少，長孫湛不記得當時的手感了，反正印象裡挺順滑的。

    “少爺……”

    小芸憂心忡忡，卻聽門外宦官來報：“王爺，晉陽公主殿下駕到。”

    “快請進來！”長孫湛激動地跳起來，完全忘了緊張。

    晉陽穿著一身常服，手裏親自提了一個食盒：“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啊……”長孫湛一見晉陽就智商不夠用，接過食盒放在案几上，又安頓晉陽坐下，還親自給晉陽倒上茶，“怎麼了？”

    “我來看看你。”晉陽看著長孫湛的眼神也很是擔憂，“我聽說今天大朝會的事了。”

    “啊……”長孫湛的笑容有些僵硬，“那個，我沒主動動手砍人，是他主動撞到我劍上……”

    晉陽噗地笑了：“你和我解釋這個幹嘛？我聽人說你今天英勇得很，又一整天都沒吃飯，所以來看看你。”

    說著，她開啟食盒，“喏，這些可是我親手做的！”

    食盒裏是幾盤精緻的糕點，每樣都只有小巧的幾塊，可樣子看著卻是一等一的好。大概是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手藝，晉陽安靜片刻又道，“嗯，是我親自在小廚房裏看著她們做的。”

    長孫湛笑了：“謝公主！微臣實在太榮幸了！”

    說著還浮誇地朝晉陽公主行了個禮，換來對方捏著帕子朝長孫湛手上打了一下：“裝什麼？”

    長孫湛順便抓過晉陽的手，到唇邊輕吻一下：“這麼好看的手，可是不能親自做羹湯的，不過只要晉陽看著做的吃食，那就比普通的好吃！”

    晉陽公主紅了臉，抽出手來，嗔怪地瞪了長孫湛一眼：“還看什麼？快吃吧！”

    長孫湛早就把賈雲開帶來的噁心感忘到了腦後，捏著點心就吃了起來。

    晉陽笑眯眯地看著他，片刻後又道：“你是不是怕我覺得你在朝堂上砍人，所以就不喜歡你了呀？”

    長孫湛突然被說中心思，頓時嗆咳起來。

    晉陽急忙把面前的茶盞推到長孫湛面前：“你為何會這麼想？咱們可都是上過戰場的人，在朝堂上懲治壞人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長孫湛用茶水把點心順下去：“你說的對，咱們都上過戰場，我怎麼忘了呢？難不成是那時候在高句麗，我滿心滿眼都是你？直接忽略了我們還在戰場上的事實？”

    晉陽公主的臉又紅了，白了長孫湛一眼道：“嘴裏總沒幾句正經話！不和你說話了！”

    “別呀……”長孫湛去抓晉陽手裏的帕子，被對方靈巧地躲開了，“我或許在朝堂上，對那些大臣們會說些不正經的話嚇唬他們，但在你這裏，我的每句話可都是真的！”

    晉陽眯起眼睛笑：“是麼？那你在朝堂上說的哪些是不正經的？比如那個狄仁傑？”

    長孫湛噗地一口險些把茶噴出來：“你怎麼也知道這件事了？”

    “在朝堂上當著我九哥和群臣的麵，說是他纏著你不讓你睡覺……這話叫誰聽了不誤會？”晉陽板着臉，看上去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氣了，還是在佯怒，詐長孫湛。

    長孫湛只得想方設法地解釋：“他還是個孩子，朝堂上那麼多人，他口不擇言，其實要說的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知道後來御史臺的人也因此參奏你來著。”晉陽又說。

    長孫湛想起昨天他和李治的聊天，皺起眉：“不會是你九哥特地告訴你的吧？”

    晉陽被戳穿卻也不露，依然保持剛纔的表情：“你問這些做什麼？我自然有知道這些事的渠道，而且我又不是九哥後宮，就算我打聽政事，他又能奈我何？”

    長孫湛無奈：“後來那大臣不就沒再參奏我嗎？都是誤會，我當天是去給他講蒸汽機的……不對，狄仁傑也在朝堂上提蒸汽機的事情了啊？我都知道，難不成你不知道？”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晉陽大概是在逗他：“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事？只是在誆我？”

    晉陽見長孫湛終於反應過來，才噗嗤一笑，之後就掩唇笑個不停，許久後才停下，“怎麼，還不許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