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侍衛反應迅速，但，還是晚了一步。

    賈雲開朝長孫湛衝過來，他的左臂如此巧合地撞到了長孫湛下意識抬起的尚方劍上，直接被捅了個對穿。

    鮮血汩汩流出，賈雲開徹底傻了。

    長孫湛右手輕挑，直接把賈雲開的半條胳膊割了下來。

    鮮血四濺，臺階上滿是紅色。

    賈雲開發出一聲慘叫，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長孫湛反應迅速，一把扔掉尚方劍，站起身趕到賈雲開身邊的同時，已經在倉庫裡兌換了一條醫用止血帶。

    他把止血帶按照規範的使用方法，牢牢捆紮在賈雲開的左臂和肩膀處，之後冷靜地朝禁軍點點頭：“去叫太醫。”

    大朝會上發生這種事，所有的大臣都懵了，長孫湛抖了抖手上沾的血，接過宦官遞來的帕子擦了擦，然後撿起地上的尚方劍。

    “嘖，賈大人是昏過去了嗎？”長孫湛被血腥味衝得有點犯惡心，但他還是強力忍著，往後退了退，把靴底沾上的血在臺階上蹭了蹭。

    “要把他叫醒嗎？”禁軍侍衛問。

    “不必了，醒來怕是又要痛暈過去。”長孫湛瞥了地上那隻斷手一眼，“不過剛纔賈大人對本王的指控，本王是要回應一下的。”

    說著，他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吳大人，這件事，您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

    這位吳大人就是之前長孫湛在回長孫府，問長孫無忌到底有沒有貪腐時，查到的那個人。

    他一邊假裝懇求長孫無忌幫忙辦事，背地裏卻用長孫無忌的名義組織起了一批官員，打著長孫無忌的旗號公然貪腐。

    戶部侍郎吳勤進早就被禁軍侍衛押著跪在了地上，但到他供出二十人的時候，他說的大部分都是已經被說過的人，畢竟朝廷中的貪官再多，也總不能每人都說出新的二十個。

    只是在當時，他沒有說出長孫無忌。

    這讓長孫湛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吳勤進不想把長孫無忌拉下水？

    “臣沒什麼可說的。”吳勤進道，“長孫家是否貪腐，臣並不知情。”

    長孫湛微微皺眉，他有些看不懂吳勤進的態度，難不成這人一直不爆長孫家族的料，其實是想要等長孫無忌去救他？等長孫湛最後放他一馬？

    長孫湛撿起地上的尚方劍再度掂了掂，剛想對吳勤進說什麼，長孫無忌就站了出來。

    長孫無忌恭敬地對著龍椅的方向，一字一頓沉聲道：“臣的確和吳大人有所交集，不過，臣並不知道，吳大人其實在打著臣的名號，組織貪腐！”

    他聲音洪亮，吐字清晰，把吳勤進之前做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部講了個清楚。

    講到一半的時候，甚至還有位跪著的大臣痛罵：“吳老狗你騙得我好苦！我還以為，以為……”

    以為自己真的在為長孫無忌做事。

    等長孫無忌把事情講完，吳勤進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這下他徹底知道，沒人能救得了他了。

    長孫湛把尚方劍塞回劍鞘裡，這是一個暗號。看到他做這個動作之後，就會有宦官去叫李治回來。

    之後他朗聲道：“你們還有何話可說？可以一併說出來，不論是誰有問題，本王都可以給你們一併解決。”

    話音落地，大廣場上卻很是安靜。

    “既然如此，咱們可以看看，諸位的罪該如何定。大理寺卿，你們要多久才能審完這些案子？”

    這絕對是大唐開國以來最為複雜的案子。

    大理寺卿是少數並未收到波及的官員之一，此刻也是一身冷汗：“臣需要月餘。”

    “月餘？有點慢，不過，倒是可以先把這些人收押。”長孫湛一揮手，禁軍們立刻帶著被押的人有條不紊地離開。

    還有兩個人抬起倒在地上的賈雲開，太醫來了，但來的不是蕭太醫，而是一個長孫湛沒見過的年輕人。他用止血的藥劑為賈雲開處理了傷口，只要讓他活著熬到審判結束就好。

    地上的那隻手被禁軍撿走之後，李治就回來了，他從容地坐回龍椅之上，似乎並不覺得少了一半的朝臣們有哪裏不對勁，對地上的那灘鮮血也視若無睹。

    “太上皇一切安康，愛卿不必擔心。”李治還不忘他剛纔離開時在演什麼，說得就像是真的有人擔心李世民如何似的，然而他壓根沒去找李世民，而是直接在甘露殿後，看完了這一場鬧劇。

    長孫湛恭敬地把收好的尚方劍雙手捧上：“臣將此劍還給陛下。”

    一時間，什麼都不必解釋了，長孫湛就是在為李治辦事，他唱黑臉，李治唱紅臉。

    李治“嗯”了一聲，只輕飄飄道了句：“國師辛苦。”

    之後，長孫湛站回原位，朝會繼續。

    這次李治終於不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話，在表達了自己對貪腐的不滿，以及對剩下大臣們的鞭撻之後，他開始封官。

    “老臣有罪！請陛下責罰！”工部尚書閻立德如此說。

    這次抓起來的人裡，十之七八都是工部以及和工部的人有關係的朝臣，閻立德作為一直知情卻什麼都不做的工部尚書，確實有罪。

    “閻大人，朕知道你的苦衷，不過，若是你能再勇敢些，不辜負太上皇對你的信任，或許，就不會有更多無辜的百姓死，你覺得呢？”李治問。

    閻立德連連叩首，高呼有罪。

    “不過，你也是個難得的人才，朕希望你以後還留在工部，就先做一個侍郎吧！”

    閻立德一愣，原以為的懲罰並沒有來，只是從三品尚書變成了四品侍郎，更是感激地接連叩頭：“臣遵旨！謝陛下！”

    一旁，賈雲蕩挺了挺脊背。

    工部一直都有兩位侍郎，在六部中最為特殊。這大概也是閻立德阻擋賈雲開貪腐的最後倔強，不讓他把整個工部都變成剋扣朝廷撥款的地方，而是留下一位誓死要和賈雲開對着幹的賈雲蕩。

    所以，賈雲蕩覺得，難不成李治要立他為尚書？

    卻沒想到，李治的下一句話是：“‘大’王爺，你去工部做尚書，為天下帶來些新鮮事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