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去戶部幹什麼？”長孫湛皺眉。

    “查賬。”李治長嘆口氣，“明日大朝會的時候，我會先削一批人，之後，再安排你去戶部，直接從國庫的賬上徹查此事，御史臺，大理寺，還有刑部都會配合。”

    長孫湛搖頭：“太慢。”

    “這還慢？”李治挑眉，“朕才登基第二天！”

    “不是說這個慢，是說你這種方法太慢了。”長孫湛端起茶盞悠悠喝了一口，“要麼……我來做這個惡人好了。”

    “什麼意思？”李治眯眼。

    “你想要削誰？以及，暫時不打算動的人裡，有沒有證據確鑿的？把這些人抓出來之後，他們還會將誰供出來？最關鍵的是，如果在一天之內就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大理寺的牢獄夠不夠用？”長孫湛問。

    李治似乎被長孫湛的想法嚇壞了：“你確定……要這麼快動手？”

    “明日不是大朝會麼，那些來長安賀新帝登基的官員來不來？其實我覺得，咱們完全可以在你登基那天動手……”長孫湛‘嘖’了一聲，有些後悔。

    李治瞪著眼睛：“你真的瘋了。”

    “你就說，做不做吧？我們籌謀了這麼多天，就算還有一兩個漏網之魚，到最後也能把他逮住。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長孫湛道。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說得有道理！”李治眼前一亮，突然站起身大步朝後殿的架子走去。

    他開啟架子上的一個暗格，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來，之後，連著盒子一起丟給長孫湛：“你確定能把這件事解決得漂漂亮亮？”

    長孫湛開啟盒子，差點被上面的灰塵嗆了個噴嚏：“這是……”

    裡面是一把蒙塵的寶劍。

    “尚方劍，給你了。”李治語氣隨意，之後又補充，“呃，只給你用一天。”

    長孫湛愣了愣，才笑出聲來：“那我是不是得說——謝陛下？”

    他拱手，朝李治半正經地行了個禮，之後抖抖灰塵，把寶劍拿了出來。

    尚方劍出鞘，劍刃依然鋒利，長孫湛試著朝旁邊的案几隨手一揮，立刻把案几削下一角來。

    “哇！”長孫湛被嚇了一跳，“不好意思哈。”

    “……”李治躲遠了些，“你小心點。”

    “我還有一件事要做。”長孫湛把尚方劍小心翼翼地塞回劍鞘，之後問李治，“御史臺上次參奏我的那位馬宏大人，值得信任嗎？”

    李治微微皺眉：“你指哪方面的信任？這麼說吧，他這人就是一本行走的大唐律法，若是朕做錯了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指出來的，誰都別想拉攏他。”

    長孫湛噗地一笑：“那他還不是御史臺的御史大夫啊？居然纔是個小小的侍御史？”

    “畢竟年輕，鋒芒畢露，御史臺的自己人也被他參奏過很多次，整個朝堂上，就沒有他沒得罪過的人。”李治道。

    “那就把他找來吧，我們和他聊聊。”長孫湛輕描淡寫地說。

    馬宏來得很快，手裏還捧著一本厚厚的奏摺，中規中矩地向李治和長孫湛行了禮，之後就把奏摺奉上：“這是臣參奏‘大’王爺的奏本！”

    長孫湛走過去，主動把奏摺接了。

    馬宏嚇了一跳，但長孫湛沒給他質問的機會，而是問：“馬大人瞭解工部的事情嗎？”

    “王爺什麼意思？恕在下不懂。”馬宏乾巴巴地說。

    長孫湛捏著奏本，站直身子，手隨意地背在身後，顯得身形頎長：“工部侍郎賈雲開貪腐，爲了貪修河道的賑災款，直接找人提前開閘，淹死了兩個村子的人，你可知道此事？”

    “這事不是工部的兩個水部主事，不小心聽錯命令，發生的意外？人似乎已經被流放嶺南了。”馬宏不動聲色地看了李治一眼，回答道。

    長孫湛不屑一笑：“若是你也覺得如此，那我找你來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虧得那兩位被冤枉的主事還打算求你幫忙伸冤呢。”

    馬宏的表情終於變了，他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一句話。

    李治坐在遠處，語氣很輕：“馬大人不妨信任一下國師。”

    “是啊，就算你打算參奏我……”長孫湛翻開那本厚厚的奏摺，“上朝遲到，不敬皇帝，私生活混亂？你這是參奏還是胡編亂造？我什麼時候私生活混亂了，你給我說清楚！”

    眼看話題就要轉到奇怪的方向，李治急忙出言制止：“咱們先說正事。”

    馬宏難得沒有反駁長孫湛，而是聲音吶吶道：“臣的確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奈何沒有證據。”

    “若是有人證呢？”長孫湛問。

    馬宏倏地抬起頭，驚愕地望向長孫湛：“什麼人證！”

    “當年那兩個村子的人，其實沒有死絕，還有人活著。”長孫湛輕輕地說。

    馬宏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你說，他們還有人活著？這案子能繼續查？”

    長孫湛一笑：“自然是可以的，我不就正在查嗎？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手裏有沒有掌握別的證據，畢竟，那些期待翻案之後為自己平反的人，想的可都是去找你。”

    “真的……真的嗎……”馬宏激動得幾乎無法站直，大口地喘著氣，“我曾經拿到過工部的幾本文書，但，或許作為證據，效力還不太夠……”

    長孫湛抓住馬宏的胳膊按著他坐下：“你喝點水，怎麼激動成這樣？”

    “只是我發現工部草菅人命的事已經很久了，奈何，一直找不到一個確鑿的證據告發他們……”馬宏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長孫湛卻並不感動，冷冰冰地看著他：“那你彈劾我私生活混亂就有確鑿證據了？”

    “咳……”馬宏一口茶嗆在喉嚨裡，猛咳起來。

    “是這樣的……”李治主動解釋，“今日早朝的時候，是你派來的那位狄公子自己說，他昨夜一直纏著你，才叫你無法入眠的。”

    長孫湛聽完這話直接氣了個倒仰：“我呸！狄仁傑這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