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的疑惑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大臣們都呆呆地望著，尊貴的太子殿下表情嚴肅，嘴角扭曲，揹着國師大人，腳步沉穩卻緩慢地朝太極殿外走去。

    “你要怪就怪晉陽，她出的主意。”長孫湛小聲說，他憋笑憋得肚子痛，臉頰都僵了。

    “我知道，願賭服輸。”李治聲音沉穩，話說到最後險些因為繃不住笑而變調。

    群臣為兩人讓開一條路，長孫湛覺得如果唐朝有手機，他們第二天定然會上熱搜。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們張著嘴，眼巴巴地看著當朝太子揹着當朝國師走出太極殿，之後左轉，繞著太極殿整整轉了一圈。

    “殿下……”

    長孫無忌邁出一步。

    作為朝臣之首，能管到長孫湛的人實際上只有李治和李世民，而作為當朝太子，或許只有太子太師有管李治的權利。

    而自從李承乾被廢，魏徵被撤掉了太子太師的位置，連降三級，李世民也沒有重新立太子太師，所以，此刻更是沒有人有管教李治的權利。

    所以，也只有長孫無忌，作為長孫湛的父親，李治的舅舅，能夠前來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在李治揹着長孫湛繞回太極殿門口，長孫湛滿意地從李治身上跳下之後，長孫無忌就走過來，試探地開口了。

    “無事，只不過我和國師打了個賭而已。”李治搶先開口。

    長孫無忌頓了頓：“不知道殿下能否提點老臣，是個什麼樣的賭約呢？”

    李治面無表情：“不能。”

    長孫無忌徹底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李治的態度。

    長孫湛出面圓場：“父親啊，是我和太子殿下私人的賭約，你就不要問了。”

    “你怎麼能如此和殿下，這，這成何體統！”長孫無忌的臉登時氣紅了，彷彿是藉着罵長孫湛的工夫，對李治表達不滿。

    “若是長孫舅舅覺得不妥，可以向父皇稟告。”李治道。

    長孫無忌的表情更加難看，他強擠出一個笑：“臣，臣不敢，臣告退。”

    長孫無忌吃了個癟，便更沒有其他的大臣來問什麼了，李治和長孫湛身遭頓時清靜不少。

    “我回丞賢殿了，補個覺。”長孫湛開口，又想了想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自己的表弟，“晚些時候給你送點點心。”

    李治不依不饒地跟上長孫湛，兩人一起沿著宮道走：“你怎麼知道父皇今日會休朝？”

    “因為你昨天不在那兒，有所不知，陛下和我說話的速度都快了些，更是沒時間給我獎賞，讓我來找你，難道你忘了麼？”長孫湛反問。

    李治皺眉：“就因為這個？”

    “陛下很明顯是沉醉於那個遊戲，估計昨天玩到很晚才睡，或許一夜未眠也不一定，難不成他一夜未眠，今天還能來上早朝？”長孫湛又反問。

    李治的表情變了變，許久之後才艱難地道：“我原本想讓你給我也弄一個，現在看來……”

    “連你父皇都承受不住，若是你再陷進去了，真的想讓我這個國師篡位？”長孫湛開玩笑地說，“大哥，我可求求你別這樣，我可不想替你做皇帝。”

    “切。”

    李治瞪了長孫湛一眼，片刻後，兩人一起捧腹大笑起來。

    是因為剛纔的‘揹着繞圈’事件，兩人忍到現在，終於把想要大笑的念頭迸發出來。

    “若是，那些言官真的去向父皇稟告……”李治開口。

    “那就稟告咯，無非是些無傷大雅的小舉動，若是真的傳到宮外去，反而正有機會治今日在場這些人的罪。”長孫湛淡定地回答。

    “這倒沒什麼，我只是想說，如果父皇問我們因為什麼事打賭，我們要怎麼說？”李治問。

    長孫湛想了想：“如果這樣的話……那你編一個吧。”

    “我怎麼編？咱倆至少要提前……商量一下吧？”李治道。

    “你去想就好了，若是陛下問我，我就說，我不好意思說呀，請陛下去問太子殿下吧。”長孫湛捏著嗓子道。

    “滾！”李治笑罵，錘了一下長孫湛的胳膊。

    “你快派人把今天的事情也告訴晉陽，看看她想坑我，實際上卻坑了你，現在是什麼心情？”長孫湛笑著說。

    李治咬牙：“放心，我定然會好好幫你說的！”

    長孫湛哈哈大笑。

    李治回了東宮，長孫湛也回到丞賢殿補覺，還沒忘了叫小芸給東宮送些糕點。

    長孫湛一覺睡到下午，醒來的時候小芸正進寢殿找他：“少爺，剛有位公公找你，說是傳陛下口諭，讓三品上大臣在申時到甘露殿議政事。”

    “好，現在什麼時辰了？”長孫湛窩在被子裡，睡得暈頭漲腦。

    “還差兩刻鐘申時，少爺，我幫您更衣？”小芸問。

    “不用吧，我睡覺的時候也沒脫朝服啊。”長孫湛從被窩裏爬起來，然而他的發冠已經散了，衣服也壓出了褶皺。

    小芸看著直咬牙：“哎呀少爺，您要注意形象呀，我幫您更衣，還好您沒穿外袍！”

    “那個……沒事，有吃的嗎？”長孫湛心不在焉。

    小芸只得一邊幫長孫湛拉平衣料，整理頭髮，一邊叫其他侍女去拿吃的。

    隨便塞了幾口吃的，長孫湛就往甘露殿走去。

    他幾乎踩著申時的點到，其他大臣都已經候在甘露殿了，李治也站在最前面，等著李世民出來。

    長孫湛也看到了那位新上任的太史令，手裏捧著厚厚的奏摺，眼圈烏青，頭髮都凌亂了些。

    兩人像其他眾臣一樣，生疏地打了客氣的招呼，然後長孫湛就站到了李治身後，片刻後李世民從殿後出來，也沒穿平日裏上朝的龍袍，而只是穿了件玄色常服。

    “拜見陛下。”眾人紛紛行禮。

    “嗯，都平身吧，不必拘禮。”李世民開口，嗓子竟然有些啞。

    這下眾臣更慌了，長孫無忌第一個開口：“陛下可是受了風寒？宣太醫了嗎？”

    “無事，只是昨日有些疲累罷了。”李世民擺擺手。

    “陛下一定要注意龍體康健，雖然您……”長孫無忌說著說著，眼圈居然紅了。

    一旁，魏徵替他把話補全：“雖然您打算提前讓位太子，但，您的身體也是很重要的！”

    “嗯，朕心裏有數，呵呵。”

    李世民說著說著，居然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