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長孫湛也小聲回答李治，然後道，“你幫我問晉陽公主殿下了嗎？”

    李治一甩袖子，不動聲色地白了長孫湛一眼。

    皇帝駕到，朝會開始。

    李世民最先看到長孫湛今天來了朝會，立刻關切起他的身體：“國師身體可好些了？”

    “託陛下洪福，好多了。”長孫湛回答。

    但他熬了個通宵，又沒什麼胃口吃早飯，現下看起來還是很憔悴，更應了之前蕭太醫替他告假時所說的，餘毒未清，身體虛弱。

    “國師看著不是很有精神，一定要多休息，太醫署已經替你告假了，一定要注意身體啊。”李世民又道。

    “謝陛下關心！”長孫湛回答。

    “嗯，太子不日登基，國師可不要錯過了。”李世民又說。

    “臣遵旨！”長孫湛大聲說。

    這是李世民對他說的最短的一句話，卻是含義最多的一句。

    李世民說‘太子不日登基’，就是在暗示，他真的很著急讓位。

    讓國師不要錯過，長孫湛大概是覺得，李世民讓位之前，長孫湛都可以韜光養晦，等李治上任之後，再努力輔佐。

    但這席話卻讓朝堂上頓時翻了天，長孫湛的‘臣遵旨’剛說完，底下就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大臣，亂七八糟地說著請陛下收回成命，不要退位。

    李治躬身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長孫湛回頭看了看，跪下的大概有一半，沒跪下的那些也都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李世民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沒看見這些下跪求諫的大臣，而是問：“太史令可在？算出新帝登基的日子了嗎？”

    朝中一片寂靜，片刻後長孫湛聽到御前大宦官的聲音：“回陛下，太史令大人未到。”

    “噢？告假了嗎？”李世民又問。

    “並未。”

    “那就派個人去找他，若是他真的病了，再來回稟朕！”李世民不太高興。

    立刻有侍衛跑了出去，大殿上很是安靜，御前總管宦官尖利的聲音響起：“有事啟奏——”

    無事也不退朝，無事就全都在這裏等太史令大人來。

    朝堂上又安靜片刻，李治開口了：“啟稟父皇，兒臣昨天拿到了國師大人送來的一份清單。”

    昨天知道長孫湛狂奔事件的人頓時一凜，看來真的是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啊！

    “發生什麼了？”李世民問。

    “清單上列的，是使用了塑膠大棚的那些州縣的糧食產量，兒臣昨天和戶部交上來的清單對了對，發現兩處不一樣的地方。”李治說。

    殿中頓時響起一個顫抖的喊聲：“臣冤枉啊！陛下！”

    長孫湛認出那聲音是戶部尚書的聲音，這位尚書之前就因為塑膠大棚的事已經被坑了好幾次。

    “朕又沒說，罪責在你，你慌什麼？”李世民問。

    戶部尚書不說話了，李世民又問李治：“是哪兩州？”

    “回父皇，是甘州和肅州，兒臣昨晚問戶部要來了具體的清單，這兩州下的洪福縣和望安縣的糧食產量，和報上來的不一樣。”李治回答。

    “差多少？”李世民問。

    “各差十萬石，對於一個小縣城來說，的確是不少。”李治又回答。

    李世民這才問戶部尚書：“劉愛卿啊，你覺得，這件事是怎麼回事啊？”

    戶部尚書已經抖似篩糠，他幾個月前剛剛把塑膠大棚事件裡，自己部下捅出的簍子都處理好，好不容易留下了自己的腦袋，結果剛休息沒幾天，就又出問題了！

    “回回回，回陛下，臣臣臣，臣覺得定然是中間有人徇私，臣定然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戶部尚書道。

    “嗯，需要幾天時間吶？”李世民又問。

    “回陛下，臣……先查三天，可否？”

    畢竟戶部尚書自己也不清楚，這種事到底是如何發生的，涉及兩個州，管事的人也那麼多，所以，能不能查清楚，還真的不一定。

    李世民果然不滿意：“尚書啊，三天之後，能查出什麼呢？”

    “回陛下，臣……”戶部尚書抖了抖，突然大著膽子道，“臣懇請國師大人幫忙協查！既然國師大人能看到糧食的產量，定然也能看到，是誰貪走了這筆糧食！”

    這個想法提得頗為大膽，說完之後，戶部尚書就把已經跪下的身子更是縮成一小團，額頭牢牢地頂在地上。

    “都起來吧，一直跪著，難道不累？”李世民輕描淡寫地說，之後頓了頓，也不管那些大臣們是否還在繼續跪，又道，“尚書啊，有人貪汙糧食，你沒發現，這是你的責任，朕覺得你該叫御史臺的人來幫忙調查，不知道你非得要國師，是什麼意思？”

    御史臺負責監察百官，這倒沒錯。

    “臣覺覺覺得，國師比較厲厲厲害……”劉尚書結結巴巴，也不敢從地上站起來。

    “國師厲害，所以該國師一個人做大臣們所有的事情，你們全都致仕歸鄉？”李世民語調從容。

    戶部尚書已經快要嚇哭了：“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等他繼續說完，殿外就響起匆匆的腳步聲。太史令到了。

    他原本打算悄悄進殿，混在最後一排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此刻看到地上跪了一片大臣，頓時嚇了一跳，又看到李世民正坐在龍椅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立刻腿一軟，剛邁進殿門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參見陛下！臣上朝來遲，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是太史令到了？”李世民露出一點冷笑，“來，到朕面前來說話！”

    太史令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再次跪倒在自己平日裏站的地方：“請陛下責罰！”

    “口口聲聲說責罰，你哪裏做錯了，說給朕聽聽？”李世民問

    “賤內和臣吵架了，所以，臣來遲了！”太史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