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為送糧斷情捨命
怒衝,河如其名。
看著洶涌奔騰的河水,章朗麵白如紙!
“彥少爺,三思啊!”
這話,章朗說了一路,如今木筏都已紮好,他仍舊不肯放棄勸說。
太兇險了啊!
“趕緊回去,我帶的這些糧食最多支撐兩天,最終還是要靠車隊的。三天,你要是到不了渝鎮,自己投河,省的連累九族。”
朱彥將自己綁在木筏桅杆上,本就怪模怪樣的筏子,更顯醜了。
在他旁邊,李爍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不過他只綁了一隻手,留下一隻用來掌方向。
“老夫,唉!下官定不辱命!”
章朗說完甩袖轉身,不忍看著眾人下水。
“都準備好了?咱們渝鎮見!推!”朱彥大聲下令,衙役們紅著眼,突然就跪了下去。
木筏只有十個,所帶糧食兩千斤,其上只能再坐二人。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朱彥竟會以身犯險。
他可是子爵府的大少爺!
爲了一幫不相干的百姓......
“都特莫給我起來,本少還沒死呢!推!”朱彥怒吼,山林瑟瑟。
此時,他只想快點到達渝鎮。
不是爲了朱基,不是怕被殺頭,只因爲那些吃土的百姓。
怎麼能夠吃土?
怎麼可以吃土?
這該死的世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衙役們泣不成聲,跪著將木筏推進了河中。
此一別,生死難料......
聽見入水聲,章朗猛地轉身,差點兒摔下河去。
終是不忍,老淚縱橫......
“哦嚯!飛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聲音漸遠,只是短短一瞬,朱彥所在的木筏已經消失在河灣處。
後面的私兵和錦魚衛,原本就臉黑如墨了,聽到這話,越發顯得猙獰!
“死就死,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哎呀我去......”張虎大呼小叫,很快也消失不見。
“格老子的,錦衣衛的兄弟們,精忠報國的時候......”文蕎以為自己能說完的!
十個筏子接連消失,到了後面,所有人都豁出去了。
人就是這樣,從眾。
這也是朱彥一定要上來的原因......
甚至不惜與朱基翻臉,還跟殷雨晴吵了一架。
“姐姐,少爺也是爲了你好......”雪梅緊緊拽著殷雨晴,梨花帶雨。
朱彥要走水路,殷雨晴並未反對,可這傢伙居然不肯帶她!
有多危險,看看朱基的臉色就知道了。
兄弟倆爭論的時候,殷雨晴還有些不屑......
兩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婆婆媽媽!
結果朱彥轉身,就黑著臉讓殷雨晴保護太子!
那麼多錦魚衛要來作甚?
殷雨晴當然不依,結果朱彥一點兒面子不給。
留下,或者分手!
反正兩人也沒成親。
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殷雨晴差點兒沒氣死。
“雪梅求姐姐了!就算要走,難道姐姐就不想知道,少爺能不能平安抵達渝鎮?若是少爺有個好歹,雪梅也不活了!”
雪梅正難過,看見章朗帶著衙役們下山,顧不得再勸說就撲了過去。
“知府大人,少爺他......”
未語先失聲,雪梅已經說不出話了。
“姑娘快請起來,彥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章朗忙將雪梅扶起:“彥少爺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朱基也迎了過來,猛地頓住:“我命由我......章卿,傳令趕路,日夜兼程......賢弟絕不會有事!”
章朗也是這個意思,當即傳令,已經等候多時的車隊開始全速前進。
雪梅見殷雨晴不動,跺跺腳鑽進車廂。
少爺說那種話,將來定要後悔......
河中顛簸的朱彥,此時已經悔青了腸子!
傻子願意以身作則......
“左轉!哦!”朱彥慘叫,木筏整個騰空而起。
朱彥不禁暗自慶幸,還好木筏都是用鐵鏈扎的!
“小心!”李爍大喝,手中樹杆猛地刺出,點中河中一塊礁石。
木筏整個打橫,凌空飛出四五丈遠纔再次砸進河裏。
“牛鼻!這次回去,本少給你加薪!”朱彥喊完,沒得到迴應,努力睜眼,一顆心頓時沉進河底。
已經四個時辰,李爍早已力歇。
又一次將木筏穩住,卻握不住樹杆被頂了一下。
嘴角溢血,李爍無力倒下。
若不是一隻手綁在桅杆上,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在木筏首尾,中間隔著糧食。
朱彥目裂欲茲,胡亂脫開身上的繩子,抓著麻袋就爬了過去。
就在這時,木筏再次撞上礁石!
朱彥只覺得身輕如燕,旋即便看到了一座小鎮。
還有後麵那幾張,同樣載滿了救命糧的木筏......
居然可以看那麼久!
噗通!
天旋地轉,河水仍舊湍急,之後腦袋劇痛,朱彥便沒了知覺!
或許有,他後悔啊!
又灌一肚子水......
“少爺!”張虎就在朱彥之後,見他落進水中,削斷手上的身子就跳進了河裏。
朱彥若是出事,他們這些私兵,還有何面目去見子爵!
直接了斷殉職都難辭其咎。
同樣是被衝的暈頭轉向,張虎在水中卻還能護住自己。
怎麼說也是習武多年,武林高手可不是吹出來的。
被衝出幾裡,河面突然開闊,張虎浮出水面,老遠便看見了大腹便便的朱彥。
好容易將他撈上岸,文蕎等人也都追了過來,合力將朱彥腹中的水給倒了出來。
只是,朱彥依舊未醒,後腦處一個鼓包,撞的不輕。
“把彥少爺抬到鎮上,放糧救百姓要緊!”文蕎見私兵們如喪考妣,都只圍著朱彥打轉,只能主動擔起職責。
否則,這九死一生的拼命,朱彥的付出,都要白費。
“百姓要緊,我家少爺就不重要了是吧?”張虎六神無主,聽到這話不由光火:“要不是太子空口白牙大放厥詞,少爺怎麼會出這事?”
“放肆!”文蕎身後,一名錦魚衛怒喝道:“敢非議太子,想死不成!”
“楊劍!不得無禮!”文蕎怒喝,狠狠瞪了手下一眼。
“我說錯了?”張虎越發惱火:“死而扶棺,說的倒是好聽,他怎麼自己不來?”
“明知故問,自己想攀高枝,關太子何事?”楊劍冷笑,一臉鄙夷。
“你特莫找死!”張虎氣急,短刀指向楊劍。
嗆嗆......
私兵和錦魚衛頓時劍拔弩張!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文蕎抽完再起一腳:“混賬!”
李爍此時被人扶著,捂著心口大咳起來:“張虎你,回來!都幹什麼?少爺,拼了命要,送糧過來,你們,對得起他......咳咳!”
被他一喊,張虎渾身巨顫,轉身背起朱彥,急急奔向渝鎮方向。
是啊,彥少爺拼了命纔將糧食送來......
那廝忒也可惡!
見他轉走,文蕎冷冷下令:“將糧食運回渝鎮!再有無端生事者,斬!”
錦魚衛剩下六人忙應是,各自去搬糧食,那楊劍也被同僚拉著,卻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
一個子爵府少爺,以為攀上太子就了不起了還!
敢和錦魚衛叫板......
目光閃爍,楊劍看向張虎離去的方向,露出冷笑。
甚至,看文蕎的目光,亦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