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同門相認
按理來說,冷月現身救了他們師兄弟性命,他的心裏是該感激,也該暗暗地替冷月祈求平安纔是,可此時此際,趙天雷的思慮,卻有一種負面希冀,不自主地覺得這個情敵冷月,若是當真發生不測,就此能於這個世上消失,或許也不是件壞事……
回頭說那風雲樓,那日在“翠涵山莊”討了個沒趣,便只有帶隊撤退,不但離開了“翠涵山莊”,更也暫時撤出了荊州所在地,途間各門各派逐漸分道揚鑣,最初號召起頭的江風毅,在一一謝過諸位掌門的仗義相助後,亦也沒多停留,率領“風雲樓”整批將士打道回府,返抵了自家的益州根據地後,再行計議。
經此一役,“風雲樓”樓中折損精英甚多,江風毅在痛失英才之餘,也不得不對眾下屬的職位做出調動,“風雲五將”原先成員已然缺二,便一整個重新洗牌,於是本來身手就不遜於五將軍的“燕秋雨”吳秋硯,也就順勢被拔擢高升了上去。
吳秋硯對此異動,倒無太多欣喜,在第一時間收到“明月聖女”江夢遙的恭賀之禮,反還神色靦腆害臊,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吳秋硯對於升官,雖無太大反應,但他的心裏,確實一直記掛著某件事情,就是關於日前群馬追逐戰中,青衣人的種種言語,以及說好之後會再來找他的約定。
吳秋硯因此念茲在茲,引頸企盼,只求這個身份神秘的青衣人快些出現,以告知他關於自己親生父母的下落訊息。
不經意間,光陰一晃眼就是半個月過,某日黃昏時分,吳秋硯走在“風雲樓”前的城鎮街道上,驀地有個戴著斗笠,做莊稼漢子打扮的男子,與他略擦撞了肩,吳秋硯待欲言歉,卻聽那男子押低聲音,快速說道:“吳秋硯,今晚夜半時分,鎮外西郊一角亭見,你不要讓任何人見到行蹤。”話才說畢,這男子陡然加快行速,身形一掠,未久即已不見蹤影。
吳秋硯聽之一愕,陡然驚覺此人身分,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神祕客,醒神待欲迴應,卻見那男子已經飄然無蹤,他愣愣靜佇當場,內心憶想方纔那男子的約定地方,默唸著:“今晚夜半時分,鎮外西郊一角亭見……”
是夜,黑幕深沉,天氣不見晴朗,雖未落雨,空氣中卻有厚重溼氣,“風雲樓”所在的城鎮裏外,起了一場大霧,遠近視線不佳,卻正有利吳秋硯的悄然外出,他趁著夜深人靜,樓中人員大多就寢,巡守衛兵又才經過眼前的空檔,尋隙翻牆而出,不引任何注意,在大霧中急奔向遠,到了與神秘客約定的郊外“一角亭”去。
小亭中,一名男子穩穩端坐,似乎早已等待多時,他見了吳秋硯的出現,站起身來,唇角邊揚起一抹淡淡笑意,稍一屏息,目觀四下,確認吳秋硯真是一人獨自赴約之後,緩緩便將頭上斗笠拿下,露出原先遮掩住的面貌,約是二十三歲左右的年紀,眉目英俊,卻是吳秋硯曾經見過幾眼的人物。
吳秋硯脫口呼道:“冷月?你是那個翠涵山莊的冷月?原來真的是你……”
冷月並未直言承認,卻保持著淺淺的微笑,將手一拱,說道:“在下冷月,自幼漂泊孤苦,沒有一個固定歸屬,我是翠涵山莊的賓客,卻不是他們的正式成員……在我認知之中,我也許不該算是翠涵山莊的人,但我卻認定自己,萬萬確確是乾坤正宗的人,是吳成忌掌門師父的嫡傳子弟。”
吳秋硯聽得親父“吳成忌”之名,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來,激動地抓握住冷月的手,說道:“冷月大哥,你說你是我爹爹的徒弟,那你當初是怎麼遇上我爹爹的?你是否知曉我爹孃如今的下落?他們……他們可還安好麼?”
聽得此問,冷月的微笑陡然收起,目光深幽,長長嘆了一氣道:“我確實知道你爹孃的下落,當初我是在天外聖城的黑牢中遇上他們,並拜了他們為我師父師孃,最後,甚至認他們是我的義父義母……”
“他們後來的遭遇,並不美好,發生了難以避免的悲慘意外,但至少他們兩人到了最後,都還是恩恩愛愛,不相離棄地廝守在一起,至少我親眼目睹,義父義母到了離開這世上的那最後一刻,面上唇角,都是掛著幸福無憾的微笑……”
冷月於是便對吳秋硯簡述起了,自己當初如何遇到吳成忌夫婦,又如何與他們象是家人一般地相處,歷經多少年後的黑獄生活,卻在兩年多前的某日突發變故,聖城地牢遭人封死,而唐恩娣及吳成忌先後身死,自己承下了他們夫妻二人的遺願志業,並將他們合葬在一起的整個經過。
吳秋硯在初聽到冷月言語,說及他的爹孃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時,雙目淚水便已決堤,他幾乎跪了下來,身形跌軟在亭中地上,是經冷月從旁攙扶一把後,才勉強踉蹌地落坐在小亭間的石椅上。
吳秋硯的眼淚不停流著,腦際卻無法思考,他想要嘶聲吶喊,仰天大哭一番,卻一時難以發出任何聲音,於是他只是空茫茫地呆坐著,靜靜流著不斷續的淚水,聽著冷月輕語說著,說完了這整個故事。
冷月知曉吳秋硯聽得訊息,肯定難過不已,他神色溫和,語帶安慰道:“秋硯,你的爹爹媽媽,雖然遭遇不幸,但他們在亡故前,始終都記掛著你的安危,他們諄諄提醒,交代我若有機會活著出去,務必要替他們找到兒子。”
“不只將你爹爹乾坤正宗的完整功法,盡傳於你,更囑咐你必須堅強自立,勇敢地活下去,即使此後沒有他們伴在左右,你也切莫失志喪氣,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遠遠地看著你,祝福你,保佑你平安快樂地過日子。”
聽了冷月之語,吳秋硯的眼淚只有流得更多,他抱頭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