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微微一笑，說道：“這復仇計畫確實辛苦，但我當時並未害怕，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是姑娘家就退怯的想法……從小我跟在父親身邊習劍，便常聽他對我感嘆說道：心兒，妳的學習能力驚人，當真是個少年天才，可惜……就可惜妳不是個男孩，妳要是當初生下來，要是個兒子便好了。

    那時便激起了我的好勝心，非要證明自己不輸男兒不可……所以我自小就比同齡男孩更加努力，也用盡辦法訓練自己的膽識與勇氣，誓言要讓父親刮目相看，證明生女兒也和兒子一樣的好。”

    冷月聞言，目透讚許，點頭說道：“妳父親若泉下有知，肯定會為妳如今的表現和實力，感到驕傲光榮無比！肯定會因為有你這樣的女兒時刻感到開心。”

    似又想到什麼奇怪之處，狐疑問道：“但妳不是有個哥哥麼？妳哥哥聽來也是個厲害人物，小時候應該也頗優秀才是，既然如此，妳爹爹有什麼好可惜、好遺憾的？他已經有了個天才兒子，又再多一個天才女兒，一雙子女都是優秀至極，他該心滿意足了纔是。”

    心兒聽聞此問，驀地臉面微紅，神色一陣尷尬，好似不太自在地，支吾說道：“那是因為……因為……因為我哥哥年少叛逆，自小便常離家出走，不大聽我爹爹的話，所以雖然學有我爹爹的劍藝，卻總是不在他的身邊，所以我爹爹當這兒子有也等於沒有，纔會如此唏噓遺憾……”

    冷月“喔”了一聲，也不懷疑，喃喃語道：“所以你哥哥那時候……魔軍埋伏破城的那時候，他也不在你爹爹的身邊了？所以你爹爹程蘭亭掌門，雖然不幸身亡，但你哥哥卻倖免於難了，是麼？”

    心兒難以自圓其說，只有順著冷月的話講，將頭低靠在冷月的胸膛上，不讓他瞧見自己的彆扭神情，答道：“的確如此……當時我哥哥遠在他方，所以沒能趕至，只有我在附近聽聞訊息，還來得及到現場去，見父親最後一眼……哥哥也是因為這樣，之後返家時除了傷心以外，更是自疚非常，聽我說了聖城水晶的事，便決定與我一起執行計畫，向天外聖城復仇而去。”

    說話之時，心中想的卻是：“唉……冷月，你別怪我一再騙你，這個謊我當初說在前頭，現在真是不知道怎麼掰回來了……你若知曉真相，知道我現今的身分，不知又會怎樣看待我呢？”

    冷月覺得心兒的說詞合理，也就沒有追究，點頭說道：“所以你和你哥哥，便雙雙投入聖城城內，成為城主蕭聖月的座下高徒，表面上忠心效命，實際上卻在等待機會，叛變而起……而最後你們兄妹，也確實復仇成功，在將近兩年前揭竿起義，不僅推翻蕭聖月的統治，且還將他這大魔頭誅殺，從此你哥哥更取代了他，成為聖城新主。”

    冷月的這段猜想之詞，雖然略有偏差，卻也十分接近實情了，心兒自然便迴應道：“你說的都沒有錯，這就是我們兄妹雖然出身名門之後，如今卻成爲了聖城要員的來龍去脈。”

    冷月思索片刻，又再問道：“既然如此，如今復仇已成，妳和妳哥哥何不對外昭示身分，說你們是當年中原領袖程蘭亭的子女？也許那些中原正派將領聽了，便不會來為難你們，從此天外聖城與中原武林相安無事，再也不會有正道魔道之爭。”

    心兒長長嘆了一氣，說道：“我們兄妹雖居聖城，其實也不想跟那些中原門派，再有任何爭端衝突，可惜現實世界，往往事與願違，充滿無奈……我和哥哥過去那些年間，身為蕭狂魔的座下愛徒，頗得信任倚重，曾經為達師命，殺死過無數中原正道之士，其中更不乏精英享譽之輩，以致後來正派諸門中，為數眾多都與我們結有仇怨，封了我們個惡名昭彰，是除了蕭狂魔以外的第二號罪該萬死之徒……”

    “唉，如此我們汙名纏身，又怎能承認自己身為程蘭亭後輩的身世？那些正道仇人，絕對不會因為這層血緣，就不計較我們曾經殺害他們親友之事，只會影響到對於爹爹程掌門的昔日讚譽，所以……我們爲了不辱家風，不損及爹爹拼命一輩子所獲得的尊高地位，只有忍氣吞聲，儘可能地化解中原人士的種種刁難，卻無法坦承身分。”

    冷月聽明其理，目透深幽，語帶憐惜道：“也真難為妳們兄妹了……倘若不是你們的忍辱負重，當初又怎麼拉得下我爹爹這個大魔頭……妳其實很難過必須揹負這樣的汙名吧……”一邊攬緊心兒的腰際，一邊吻了吻她的耳畔，問道：“可是說完了這些故事……妳還沒說妳……願不願意嫁給我，跟我一起離開呢？”

    心兒陡然紅了臉面，羞聲說道：“冷月……我對你的感情是真，我從沒這樣喜歡一個人過……如果我只是個尋常女子，肯定已經答應你的要求。”

    言及於此，忽地神色一轉哀悽，遲疑又道：“但我……但我畢竟並不尋常，單我是天外聖城當今城主至親的這個身份，就已無法尋常……我在聖城中居於要職，我哥哥也十分仰賴我的協助，我不能說走就走，不能撇下我的兄弟不顧……我必須要留下來輔佐治理，不然……這個新任政權尚還不甚穩固的天外聖城，會出大亂子的。”

    冷月雖然理解，卻掩不了萬般失望，神情極顯落寞，說道：“我知道妳的顧慮，妳哥哥已是妳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妳自然不願意離開他……但我又無論如何必須去達成我師父們的託付，難道我們……非得分開不可？”

    心兒聽得這一句“難道我們非得分開不可”，胸中一酸，她初嘗與心儀男子的相愛喜悅，正覺甜蜜不盡，旋即卻得面對分離難關，苦澀酸楚，不知如何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