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山神面前，抬起頭看向山神：“師父！”

    山神抬手摸了摸千機的臉，眼底的激動慢慢被壓了下去，語氣再次變得平靜無波：“千機，你終於回來了。”

    千機猛地抓住山神的手，就像小時候在邙山中，受了委屈找師父訴苦的時候一樣，用帶著滿滿霧氣的眼睛看著邙山山神，哽咽道：“師父，是千機回來了。”

    千機俊眉修目，即使已經年過四十，但俊朗依舊，按理來說作出這樣的動作稍顯幼稚，但山神看著他這樣子，整個人卻晃了神。

    那二十多年的分離仿若並未發生，面前的人對她而言，還是那個小小的孩童，被她一遍又一遍的養大。

    很快，山神便回過神來，她任由千機抓著自己的一隻手，隨後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千機的發頂，語氣軟和了些：“好了，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還作出這幅樣子來，不怕被你師妹……”

    她忽地頓住，曾經數次說過的話因為缺了話中的那個人而再也說不出口了。

    千機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勉強道：“我纔不怕被師妹笑話呢……”

    他剛被師父帶回邙山的時候，自恃自己是千靈的師兄，在千靈面前一直故作威嚴，而千靈的性子雖然不似莫愁那般精怪，卻也有幾分活潑，總會故意在他出醜的時候大肆笑話他。

    他那時候還小，每次一生氣，雖然不會對千靈發火卻會躲著她。

    可是現在，他情願每時每刻都被千靈嘲笑，可卻再也沒有一個活生生的千靈會來嘲笑他了。

    山神闔了闔眼，無視眼底忽生的酸澀，道：“罷了，都過去了。”

    她在十六年前在邙山上看到那顆蛇蛋的時候，就知道千靈已經不在人世了。

    心痛了整整十六年，漸漸也就淡了。

    千機聞言沉默著低下頭。

    良久，當他再度抬起頭的時候，淚水已然消失不見，只餘下眼尾的一點嫣紅。

    山神依舊看著他，就像很多年前看著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眼神，關愛而包容。

    千機這纔開口，將之前那些年中發生的事情與山神一一道來後，又說了在國師府廢墟上見到莫愁之後發生的事情：“……弟子帶著容雲在那江府之中的客房休息，忽然有一個陌生的男子扮作侍衛敲開了我的房門，他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迷暈了我，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那男子割破了我的中指，還拿了個小瓶子出來，好像是要放我的血。”

    山神聽到這裏，眸色越發深沉起來，視線掃到千機的指腹。

    兩隻手，十根手指皆光滑如玉，看上去已經沒有半分曾經受過傷的痕跡。

    千機繼續道：“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醒來的時候我渾身還是沒什麼力氣的，可是手指上的血流出來一點之後，我的力氣和修為居然就忽然回來了。然後我和那男人打了一架，本來能擒住他的，但那裏竟然有秘密地道，沒有防備之下，就被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