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莫愁……”

    清亮稚嫩的嗓音把莫愁從周公大人的宴會中硬生生拉了回來，她動了動修長的身子，避開春日照進洞府的陽光。

    厚重的眼瞼微微睜開一點，碧綠光芒閃了閃，影影綽綽的看到幾個小小的身影。那幾個身影漸漸走近，莫愁有點煩躁。

    最討厭這些小孩子了，每年春天剛到，稍稍回暖一些，她還沒有睡醒的時候，這些孩子總是喜歡來邙山採花捉魚挖野菜……

    好煩！太打擾她的冬眠了，每次這些孩子把她從夢中吵醒，她都很想要吃掉他們算了，可是，她是吃素的……

    莫愁是吃素的，準確的說，莫愁是一條吃素吃了八年的芳齡八歲的雌性蛇妖。

    想到這裏的莫愁更煩躁了，她不喜歡吃素，可是沒辦法，她每次看著邙山上滿地跑的兔子野雞都很想要張嘴嘗一嘗，可是每次她有這種想法念頭的時候，她的嘴巴就張不開了，好像是被漿糊粘的緊緊的，直到她沒有了一嘗肉味的念頭，才能再次張開嘴巴。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莫愁眼饞的看著那幾塊香噴噴的“肉肉”。

    雖然沒開過葷，沒吃過肉，但這並不妨礙她想象肉肉的味道。

    幾個孩子還在嘰嘰喳喳的笑著鬧著，走的近了，莫愁才發現，居然還都是熟人，狗蛋，小胖子，大牛，二丫，三丫，金花，還有莫愁。

    這個莫愁也是八歲，不過，她是個八歲的大眼睛小姑娘。

    蛇妖莫愁懶洋洋的看了小姑娘莫愁一眼，當年，她初有意識的時候，就聽到很溫柔很溫柔的女聲充滿寵溺歡喜的一聲聲叫著“莫愁，莫愁，小莫愁……”。

    那是小姑娘莫愁的孃親，她嫁了個獵戶，一家子就住在靠山村的最外側，緊鄰著邙山，那一天，正是夫妻二人穿過邙山抱著女兒回孃家。

    很久之後，當沉垣問她叫什麼的時候，她脫口而出的正是莫愁這兩個字。

    許是念著那唇齒間的寵溺，她便把那聲聲的莫愁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幾個小孩子打打鬧鬧，採花挖菜，直玩到日落西山才下山各自歸家。

    莫愁懶洋洋的打了個滾，灰色的身子騰起好些灰塵，便又去赴了周公的宴席，耳邊卻還有清亮稚嫩的童聲隱約響起。

    ——莫愁，你娘是把你許了人家吧？

    ——聽說是鎮子上的，很有錢呢！

    ——哪有，別瞎說。

    稚嫩的童音帶著不自覺的羞澀。

    真煩啊……

    莫愁模模糊糊的想著，徹底睡了過去。

    寒來暑往，莫愁過了她的十六歲生辰，在這一天，她成功渡過了化形之劫。

    但是站在街邊的莫愁有點生氣。

    她一直都很嚮往山下的生活，可是現在修成人身，下了山來，看這村子鎮子的，也就是兩條腿的人多了些，最重要的是，這山下的人沒有沉垣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居然還沒有當初那幾個孩子可愛呢。

    尤其是眼前這個一臉野蠻的糖人攤主，哼！

    莫愁圓圓的杏眼又瞪向那糖人攤主。

    糖人攤主是個年輕的小販，雖然面前姑娘直直的看著自己讓他有些羞澀，但是上有高堂下有嬌妻稚子要養活的自己哪能被美色迷惑？他堅定的道：“兩個銅板。”

    沉垣一身白衣，翩然如玉，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皺眉的樣子忍不住笑開了，那俊逸無雙的面容吸引了街上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