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就覺得這些人的話都諷刺至極。

    何為神者?

    揹負天下不管是風雨肆虐還是和風細雨之時刻都必須鏗鏘前行?

    遊己所證之道就是讓一人強行揹負起蒼生黎明的大義?

    若道德綁架就是為神之道，那便是他看走了眼。

    南山寧願不再與神為伍。

    他攔不住大言不慚的魍閆與滿嘴自願捨生取義的眾神。南山一雙眼睛裏情緒簡單卻又極為複雜，“這便是師尊曾說的世間因果?”

    遊己心裏也清楚，許是南山對白龍神滅形消的場面接受不來。

    龍朝尚且年幼，南山不會理解眾神苦衷。不過，他沒想到就這一事惹得南山胡思亂想，否認神道。他繃著臉，道：“龍朝，斷其秋水簪方可承天地四方...”

    話語被魍閆打斷，“她自己作死。”

    是個人都會或多或少有些愧疚，唯獨魍閆清醒的很，或許是與他常年陪著靈魂、了斷世間生死有點關聯。

    魍閆一步一步踏空而行對著南山道：“即便我與你師尊不取秋水簪，她也命不久矣。”

    話裡話外都在告知眾人，不斷簪龍依也必死無疑。眾神一想，泰鴻初期結束至今，還有幾位神嘗試過以神源為代價取伴生至寶的源氣?

    若不在龍依嚥氣之前斷開秋水簪的話，龍依一死，秋水簪隱世再無所尋，他們要去何處聚天柱?

    而且...眾神憂心忡忡地偷瞄龍堂。

    興雷雨探蒼穹歸神龍所責。龍依死得其所總好過死於非命，畢竟斷了秋水簪的遊己與魍閆皆不認為自己有錯...

    “那我們呢?往後你也願意這般被迫奉獻?”南山感覺魍閆很可笑。

    他只是傳承不全又不是未授傳承！伴生至寶本就是神源根基，若秋水簪尚在，龍依如何立即逝去?不過就是找個藉口安慰自己的良心罷了。

    “本王必然心甘情願。”魍閆擰眉，情緒沒有多大起伏：“她也是自願透支生命，你以為伴生至寶臨世是何也?留在神族做擺設?”

    想找一個合理的藉口豈不是比什麼都簡單?

    南山本以為天災接近，神族纔會逐漸遇到靈魂離體的現象。卻沒想過天災遠遠不是就讓世間隨意死去幾個神就能解決掉的。眾神隕落的危機怎麼會如他想的一般?

    原來被眾神抵抗的天災就是以這種方式展開序幕的。

    “也對，不過又死了一個神而已...”南山語氣沒有波瀾：“諒本尊生齡不足萬年是非不分，況且與龍依不算熟絡，所以冥王這話不需對我講。”

    他的相貌與剛誕生時一般稚嫩，無需他說眾人也能看出來。這段話也沒有引起眾神多大反應，唯獨龍堂被南山的話氣到發抖。

    南山的視線緩緩滑過魍閆，最終落在滿臉冷色的龍堂身上，那邊的食簡早已經不見蹤跡。

    他冷笑，現在魍閆第一時間解釋的人可不是該對他龍朝。

    ......

    龍依臨神逝前噓聲道葬身虛澤墳，南山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虛澤谷的神氣可重造肉身，虛澤谷底的小屋傾塌後，他曾在虛澤谷底養了不少藤蔓、寵獸，現在谷底已經成了野生園。

    他沒想過會有一日對熟人派上用場。

    四方天柱以有，眾神獻生投以神源又能抵抗多久?

    南山對遊己嘲諷道：“師尊可得讓諸位神尊都安眠的體面些！”

    刺骨的眼神讓遊己皺了皺眉。

    騰雨、委尤等主動沉睡的人深呼了一口氣，不想再聽南山這忿怒怨懟的語氣。

    錦航這回沒有再問，到底還有什麼意思是代表著體面。他隱隱猜到體面也可以貶義為表面上的情分。

    ——神族一支歷來看不慣生死離別，它們擁有雙瞳特徵，名重名。

    這邊重名神者竊竊私語一番，其中一神英俊硬朗的面龐看上去極為正義，他開口打破了這片地域中詭異的氛圍：“重名方相願為天柱而去，請白澤神務必答應本神。守住本神的肉體。”

    魍閆替遊己點點頭，默默看了一眼南山。

    這眼神被南山誤會了，他毫不客氣地呵斥：“冥王可別看本尊！本尊神源低微又記仇，休想指望什麼。”

    ......

    儘管四方天柱穩定聳直在天地間，可天體依舊在下降。南山早就清楚能提供天柱龐大能量的萬千神族中，站不出十餘神尊。

    ——嘹亮的龍吟聲久久不斷。

    南山止住嗓聲，回首再看一眼泠泠有響，萬丈深澗的綿連山巒。

    耳邊不禁迴盪著龍辰的一字一語：

    “外界不安，龍朝，隨我回龍山吧。”

    ......

    忽然一陣勁風掃開即將潰散的烏雲，陽光終於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