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兩人剛走到小樹林邊上，穿過小樹林就是校門了。

    這一片地方是專門給學生用來休息和早讀用的，此刻萬籟俱寂，路燈光線也昏黃看不真切。

    葉鳶左右看了看，找了塊光潔的石頭凳子坐了下來，許淮舉著手機手電筒，往她鞋子上打著光。

    下午被潑上去的指甲油已經乾透了，在那雙白色的鞋子上板結成紅一塊綠一塊的色團，看起來洗是洗不乾淨了。

    “你說會捱打，是什麼意思？”許淮問。

    說完這句，他把手電筒關掉，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往後退了幾步，靠在棵大樹邊上。

    “字面意思。”女孩伸手捋了捋耳朵邊上掉下來的碎髮，輕聲答道。

    許淮並沒有覺得葉鳶是在開玩笑，她看起來的樣子的確憂心忡忡，即使歲數不大，他也明白不瞭解就不要擅自評判的道理。

    “我家裏……情況比較複雜。”她補充了一句，沒往深了說。

    “哦。”

    許淮不是那種喜歡追問別人私事的人，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再問。

    溫柔的晚風把樹林裡的葉片吹得嘩啦啦地輕響，這片刻的寧靜在繁忙的學業裡顯得格外珍貴。

    許淮突然很想抽一支菸，可當他把四個口袋摸了個遍，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從那件事發生後，自己也不再抽菸。

    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女孩還安靜地坐在那根石凳上，細細的小腿輕柔地在石凳邊上來回擺盪，在路燈昏黃的光線之下，女孩的影子被拉得長長，那樣子很像一副莫奈的畫。

    這女孩身上總有種同齡人難得擁有的沉靜，許淮想起之前在天台遇見她的每一次，他雖然覺得有外人在畫畫不太痛快，但她總是很安靜的，從沒吵到過他。

    對了，畫畫……

    他突然想到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葉鈴兒？”

    “嗯？”

    “拿著，腿伸出來，給我打光。”

    他把自己的手機塞到她手裏，手電筒是開著的狀態，聰明如她，一下便心領神會。

    默默在地上的書包裡翻找了一陣，許淮拿出一盒顏料和幾隻畫筆，稍微整理了下，就在葉鳶的面前蹲了下去。

    細長的畫筆在白鞋上游走，一時間，天地之下，除了畫筆刷刷移動的聲音，就只剩二人的呼吸聲。

    五分鐘後，原本狼藉不堪的鞋子，平添上一些生動的線條，那些醜陋的色團變成了幾朵簇擁在一起的小花，一雙白鞋已然煥發了新的生機。

    他拍拍手，說道：“這樣子應該就不會被罵了。”

    “你畫的很好。”葉鳶說。

    她從石凳上跳下來，鄭重其事地在地上踩了幾下，開心溢於言表。

    看到她開心的樣子，許淮心裏覺得甜絲絲的。

    一束不知哪兒來的手電筒光線照了進來，跟著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在那裏啊？還不回宿舍？”

    是教務處巡邏的人來了。

    一男一女兩個學生這時候被發現，肯定免不了被教育一通，說不定還會被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