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急了：“娘娘您這是做什麼，您身子本來就弱，如今還不得著涼了去，這天兒這麼冷，您——”

    葉鳶並不在意，而是走下床，轉而對月兒囑咐道：“明日去告訴小滿子，就讓他去跟皇上說，說他寧煜的髮妻就快死了，死前想見他最後一面。”

    說完，她將房門開啟，走了出去。

    月兒趕緊也跟了上去，卻怎麼也推不開那扇門。

    小北在她耳邊說：“鳶姐，你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她唇角上揚，答：“這上好的美景，需要一丟丟點綴。”

    雪地是那樣涼，她卻不管不顧地，連鞋也未穿，生生地踏了上去。

    天地間雪白一片，常寧宮的院裏卻有一點奇異的紅。

    走近了看，那一點紅竟是個只穿著肚兜的絕美女人，可令人扼腕的是，那美人的周身面板，竟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沒有絲毫猶豫，她用那遍佈傷痕的身子，伏倒在了雪地裏。

    #

    麒麟殿內，寧煜正在燈下看摺子。

    他的一張臉尚還稚嫩，眉目間卻自帶帝王之氣，不怒則威。

    他上任剛滿三年，這大煜的江山是他祖祖輩輩用無數鮮血和犧牲爭取來的，從小，父皇就教育他，江山社稷為重，其餘種種皆可拋諸腦後。

    他在宮裏成長，見證了政壇風雲，經歷了手足廝殺，如今成為一人之下的君主，已經磨鍊出了一顆鋼鐵般的心。

    自從春末大旱以來，這一整年他都撲在政事上，幾乎再未去過後宮。

    大煜的後宮並不龐大，甚至可以說人數寥寥。

    皇后被廢后，除秦貴妃一人高高在上以外，便只有兩位夫人，三位美人外加八位才人，還都是太后選的人，他只草草掃了一眼，便都依了太后去。

    女人於他是種牽絆，他自認不會為誰動情，從前不會，今後也不會。

    內侍小滿子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湯上前去，放到一旁，溫調房內瞬間香氣四溢。

    “夜裏天涼，陛下您批摺子也別怠慢了自個兒的身子，這是御膳房新做的參靈精補湯，您嚐嚐。”

    寧煜目不斜視道：“擱那兒吧。”

    小滿子應了一聲，忽而又被叫住。

    寧煜輕描淡寫問了一句：“各宮裏過冬的物件都打點好了吧。”

    小滿子連連應道：“尋常的宮裏是都打點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

    “今年冬天苦寒，常寧宮那位，怕是熬不過去了。”

    寧煜看摺子的手一滯，終於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回陛下，剛有人來報，常寧宮那位主子從昨夜起就受了嚴重的風寒，昏迷不醒。常寧宮路途遙遠，太醫院人手不夠，也沒個人去看。怕是凶多吉少了……”

    寧煜何嘗不知後宮這些人落井下石的本事，葉甘棠失寵被廢，救她就是和皇帝作對，誰也不肯去幫這個忙。

    他將摺子輕輕放下，葉甘棠的臉出現在他腦海。

    在記憶中，她永遠是冷著一張臉看他的，如今，就連那張冷淡的臉，他也記不真切了。

    已經好久沒見她了啊。

    “吩咐下去，今夜再送些取暖的東西過去，留著她一條命，明日下朝，朕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