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老師在葉芷棠發生這樣的情況時，第一時間就通知到了葉芷棠的父母。

    但是顧舟在得知這樣的情況之後，知道顧凌宇和葉芷棠在一起，卻一直打不通顧凌宇的手機，葉芷棠的手機就更不用說了。

    蔣茹夢急得不行，一刻也待不住了，想要立刻出去找。

    顧舟一邊幫蔣茹夢收拾，提醒著她照顧自己的身子，一邊正打算給各個醫院打電話的時候，卻聽見有人敲了他們的門。

    推門進來的，竟然就是顧凌宇。

    “顧凌宇？!”

    “你怎麼過來這兒了？”

    顧舟和蔣茹夢皆是一樣的詫異，但是這個時候，蔣茹夢也顧不上其他的了，直接上去問他:“棠棠呢？我聽老師說她又心臟病發作暈倒了，她現在在哪兒？她現在怎麼樣？”

    “她在醫院，還沒有醒。”顧凌宇言簡意賅的回答了她的問題，隨後就立馬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過來，是來拿簽字的。”

    “什麼簽字？”蔣茹夢一臉茫然的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接過他遞來的一份協議書，竟然是同意葉芷棠做手術的協議書。

    “這個手術......”蔣茹夢和顧舟都是知道的，在顧舟提議要帶葉芷棠出去旅遊的時候，就已經從高醫生那知道了。

    “我不是來找你們商量的，你們只要把字簽了，剩下的問題，我都會解決。”顧凌宇只想趕緊回去，葉芷棠還在醫院裏一個人孤零零的躺著呢。

    顧舟看這個兒子，也是無奈的嘆氣:“顧凌宇，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知道這個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嗎？你知道葉芷棠......”

    “我知道。”顧凌宇不想聽他長篇大論的措辭，直接不由分說的打斷他:“我知道這個手術只有一成的成功率，我知道就算手術成功了，她也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那樣生活，可能也只會讓她最多多活十年，甚至只會多活幾個月。”

    “但是我也知道，葉芷棠想活。”顧凌宇說起這些來，聲音不自覺地帶著一些怒氣:“她每天吃的比飯還要多的藥，一輩子連痛痛快快的跑一次都沒有過，每天乖乖的聽話，不管你們說什麼，她都會乖乖的照做。就因為她覺得，自己天生的身體已經夠給你們添麻煩了，所以心裏一直懷著愧疚。怕你們傷心難過，所以從來都不從表現出自己害怕的樣子，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的像個普通人一樣。”

    “就算是隻有一成的成功率也好，我都無法容忍，你們就這樣放棄了她。可能你們覺得，對於你們而言是一種解脫，你們還會有其他的孩子，更健康的孩子。但是，對我而言，她不一樣，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她了。”顧凌宇極力忍耐著自己無法平復的心情說完，再次態度強硬的要求:“簽字。”

    這段話裡積怨已久，事到如今，顧舟和蔣茹夢也不想再對這些事說什麼了，只是簽字這件事，蔣茹夢還是搖了搖頭，忍不住哭出來:“顧凌宇，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葉芷棠，她都是我的寶貝女兒。我怎麼會不想要她好呢？可是這個結果，真的是我們深思熟慮過的。我不忍心看見，葉芷棠在生命的終點還要承受那樣的痛苦，心懷希望，然後迎來更深的絕望，那樣對她而言實在是太殘忍了。就讓她開開心心的過完這最後一個月，把她想做的事都做了，不留遺憾的離開，不好嗎？”

    蔣茹夢這話，也是作為一個母親，不想要自己女兒受苦的想法。

    但是顧凌宇的心意堅定不動搖，他反問蔣茹夢:“既然你說是爲了她好，那你有問過她的意見嗎？”

    蔣茹夢一時哽住:“這麼殘忍的事情，怎麼能讓她知道？”

    “那如果......”顧凌宇追問:“如果她願意簽字，你們是不是就會尊重她的意願？”

    蔣茹夢和顧舟猶豫了一下，他們無法去設想，葉芷棠要怎麼親自去面對自己的死亡，但最終，顧凌宇的話還是讓他們覺得有些道理，艱難的點了點頭:“當然，如果葉芷棠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的話，我們當然會同意。”

    “好。”顧凌宇拿回協議書，又轉身回去。

    顧舟和蔣茹夢跟在他後面，一起來到了醫院。

    病房裏，葉芷棠還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身邊，只有各種儀器滴答的聲音。

    蔣茹夢看見葉芷棠那張小臉，被氧氣面罩罩住，蒼白的讓人心驚，瞬間就忍不住捂住嘴要哭。

    顧凌宇被她哭的心煩，壓低了聲音趕她:“哭什麼？!吵到葉芷棠休息了，出去。”

    蔣茹夢竭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在這樣每個人都很緊張的特殊時期，顧舟也沒有什麼心思去訓斥顧凌宇了。

    屋內氛圍壓抑到了冰點，顧舟眉頭緊鎖，拉著蔣茹夢出去，先去找了高醫生，再去仔細的問問葉芷棠的情況。

    顧凌宇還守在葉芷棠的病床前，盯著那個不斷起伏的心電圖。

    連伸出手去碰她都不敢，生怕她現在脆弱的像個瓷娃娃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碎掉。

    顧凌宇想起高醫生的話，他覺得，葉芷棠應當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雖然不知道是如何得知的，但是從葉芷棠寫的那個心願本來看，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情況很糟糕，不然不會那麼認真的去一件一件勾畫。

    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之後，還每天假裝若無其事的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時候，葉芷棠到底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顧凌宇記得她說過，她不想去醫院，因為自己討厭醫院，怕自己連帶著也會討厭她。

    從前住院的時候，自己來看望她的時候，她說過。前段時間，她突然心臟病發，吃下應急藥物之後，強撐著不讓自己打電話給醫院的時候，也說過。

    自己竟然一直都沒有發覺，還總以為她是在故意惹自己。

    傻......顧凌宇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個字，終於表露出了自己有多擔憂和難過，雙手埋在臂彎裡，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要是因為這個，不想來醫院，錯過了治療的時期......葉芷棠，你難道想讓我恨自己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