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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握手(20)

    聽到馬江和黑煞的對話,那正在翻炒油鍋準備晚餐食材的廚子便回過了頭,低聲下氣地點頭道:“黑哥!您好您好,我、我是野驢……可能您不記得我了,以前在海市我陪您釣過魚,就是我中暑倒地上了還被您罵那次……嘿嘿。”

    見到這張臉後,黑煞的確是有點面熟的,聽野驢這麼一說,便什麼都回想起來了,“記得記得,怎麼你現在……這麼胖?”

    “嘿,這、這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會意的黑煞點點頭,笑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被老馬給收了。”

    “我這體力太差,要不然我也不想在這‘享清福’啊,您看,我這肚子脖子……哎……”

    如果想做“青炎”各位大哥的直屬小弟,在內部是有明確要求的,當然這為首的一條,便是能打,其次是能跑。所以胖子是肯定不要的,如果瘦子能打的話也勉強能在大哥身邊待幾天。這野驢本身就是發福的體質,爲了能跟在黑煞身邊,當初還是減肥了一段時間才被選上去的,但是他的體力太差了,竟然在和黑煞釣魚的時候中暑暈倒了,氣得黑煞當場把負責野驢的組長給痛罵了一頓。後來這野驢便被送走了,至於去了哪裏,黑煞也是毫不關心,畢竟在他身邊待過的小弟太多了,他也不可能全都認得清楚。

    “野驢,當著我的麵你說這個,什麼意思?”馬江笑罵著,似乎是在刻意地給黑煞塑造一種輕鬆的氣氛。

    野驢為難地笑了兩下,而後聞到了一股焦糊味,便趕緊回頭握住了鍋柄,“哎呦!我的肉丸子!”

    “行了,老馬,讓他們忙吧,咱們去樓上看看。”

    “好嘞,走。”

    這餃子館的二樓一共有八間包房,黑煞之所以要上來看看,就是因為這窗戶外面有很多大樹,他曾經就用上樹進攻的方式,擊垮過白省的其他勢力,所以他現在擔心警方會用同樣的方式對他們發動突襲。

    既然被焱煞吩咐上來檢查周邊,那麼黑煞就一定會當做被暴露了的狀態去不斷反覆盤查。戴上了馬江遞過來的口罩、墨鏡和帽子,黑煞輕輕掀起窗簾的縫隙,盯著外面涌動的人群。

    每天來餃子館之前,馬江都會在餃子館外面繞一圈,確定沒有可疑的人之後再進店。但是面對焱煞的命令,他可不會自告奮勇的說什麼“老大我已經查過了”。雖然他的身份是四大金剛,但是他很清楚,在焱煞心裏,所謂真正能信得過的人其實不過三名,但是很遺憾,他並不在這三人名單當中。所以看著黑煞這麼仔細地重複檢查,馬江也只是跟在他旁邊,十分感慨地嘆了一聲氣。

    注意到馬江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黑煞悄聲無息地對著窗外說道:“老馬,怎麼了。”

    “沒啥,想不到咱們能被逼到這麼一步。”

    “老大設定那麼多據點,不正是爲了這一天用的嗎。”

    “但老大肯定希望這些據點用不上吧。”

    黑煞聞言,點了點頭。

    的確,焱煞雖然在各個城市都有不止一處藏身據點,但這些據點的設立都是爲了“以防萬一”,如果有可能,他當然不會希望這“萬一”真的發生。

    “不過話說回來……這不是咱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你還記得‘三打’的時候嗎?”

    所謂“三打”,是白省六年前開展的一項“打黑、打黃、打毒”的嚴打行動,當時的“青炎”發展規模還沒有現在這麼大,但是做為白省最根深蒂固的惡勢力,“青炎”這兩個字必然是被放在嚴打名單第一個的。

    可是憑藉着焱煞的隱忍與手段,他順利地利用了當時另一個“集團”首領想要出頭的心裏,便藉着“金盆洗手”的名號把他們給推到了明面上。當時“青炎”的人全都像縮頭烏龜一樣,就好像瞬間在城市裏蒸發了似的。警方摸尋不到,卻反而揪出了白省剛冒頭的、也是規模最大的“賭/黃”組織,並將其一網打盡,算是給“三打”行動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券。

    回想起那時的處境,馬江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十分感慨地應道:“當然記得,老大讓咱們一直忍,好讓那群小毛孩頂了咱的缸。”

    “是啊,現在的情況,其實和那時差不多。”

    “現在……”馬江想了想,卻是搖搖頭說道:“我覺得現在的情況比那時兇險多了……雖然老大那時候也去了藏腳處,但是卻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像現在,你們可是被逼來的。”

    拉回窗簾,黑煞轉身拍了拍馬江肩膀,點頭道:“放心吧,這次……不會太久!”

    雖然馬江知道自己是焱煞“最親的外人”,但是他對“青炎”、對焱煞的確是忠心耿耿,不然憑焱煞的眼光,可不會讓一個有鬼點子的人成為四大金剛。馬江這個人,最大的優點,便是務實。現在的焱煞是二代焱煞,在二代焱煞還沒“起來”之前,馬江是跟隨老焱煞的,雖然沒有成為老焱煞的直屬小弟,但是馬江也給老焱煞開過幾天車,多多少少知道他手下幾個大哥的實力水平。

    剛開始二代焱煞身邊並沒有多少能人,他真的是靠黑白雙煞一點點把“江山”打下來的,到後來把棕熊打服收到手底之後,他纔有了點敢爭位的本錢。雖然手下的數量不如其他幾個大哥多,但是他一向信奉“精英策略”,要是真槍真刀的幹起來,這黑白雙煞加棕熊的陣容,的確是不虛任何人。

    並且他被老焱煞看中的,並不是識人的能力,而是對大局的把控和統籌力。在老焱煞和幾個大哥分別吃過飯之後,還沒等到正式退位的時候,老焱煞便直接宣佈了他成為下一代焱煞。這個舉措在當時還引起了十分大的爭議,也為二代焱煞上位後肅清門戶埋下了伏筆。

    而馬江,便是在老焱煞宣佈結果之前,就跟了二代焱煞,當時二代焱煞手底下除了雙煞和熊之外,也剛剛收了明達與東子,所以馬江的主動投誠,二代焱煞自然是不會拒絕。就這樣,馬江跟著二代焱煞經歷了場不一樣的腥風血雨,他親眼見到,焱煞在幾乎不出手的情況下,就能讓反對自己的幾位大哥從內部分崩離析。要做到這一點憑的不僅僅是硬實力,更是腦子、是手段。

    別的老大明顯都是那種“半吊子”,大大咧咧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人,而唯有他,能看清白省的局勢和“青炎”的未來,所以老焱煞選他作為二代焱煞,恐怕真的是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了。

    馬江認為自己是“最親的外人”,這點毫無疑問,和焱煞的想法一模一樣。但是他認為焱煞真正交心的人有三名,卻是少算了一個人。黑白雙煞一直跟在焱煞身邊,作為他的近身親衛,焱煞絕對是對他們兩個放心的,而棕熊又是遊離在四大金剛之外的單獨一個體系,自然也可以看出來焱煞對他的青睞之心。那麼還有一個人也是焱煞可以完全放心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放心的。這個人是誰呢,他就是馬江聽說過但是並不瞭解的——蛇龍。

    相對於之前那名小弟透露給警方的情報,馬江所知道的關於“蛇龍”的訊息其實也十分稀少。甚至於,他懷疑過到底有沒有“蛇龍”這個人的存在,這個人是不是焱煞故意捏造出來穩定軍心用的,這些都還有待商榷。直到後面被捕之後,馬江仍然是這個態度,他不相信有“蛇龍”的存在,或者說不相信有那個級別的鼴鼠存在。

    因為據焱煞透露,“蛇龍”是一名白省的公安,雖然不是什麼領導,但是卻能接觸到一些核心機密,也正因為他不是領導,所以可以躲避紀檢委的層層政審、為“青炎”源源不斷地輸送情報。

    “蛇龍”是焱煞布的一個局,一個布了九年的局!他在還沒有成為二代焱煞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了“青炎”的未來,如果不徹底做改變的話,“青炎”肯定會步其他組織的後塵,被掩埋在這白省大地的陣陣黃沙之下。

    而他也正是祭出了“蛇龍”這個殺手鐗,才讓老焱煞的雙眼瞬間一亮,當即便認為他就是能帶領“青炎”走向輝煌的人!而除了老焱煞知道“蛇龍”的真正身份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知道“蛇龍”的存在,這個人便是……

    黑煞和馬江的關係其實非常一般,兩人有點像公司的同事似的,見面會打招呼,可是私下裏又從無交集。主要原因便是黑煞常年跟在焱煞身邊、在白省各個城市之間周旋奔波,而焱煞看中了馬江的管理才能,便讓他和棕熊接管了“青炎”的絕大多數產業。主要留馬江在就是爲了“殿後”,把大本營給保護好,除此之外焱煞對他也沒有別的要求。

    在馬江成為四大金剛之後,東子曾質疑過馬江是不是有這個資格,畢竟馬江的拳腳功夫是四大金剛中最弱的,玩刀刀不行、打拳拳不行,唯一玩的溜的就是手槍,可那個時候爲了收住鋒芒,焱煞禁止馬江用火器。

    但東子說他功夫不行主要是以自己為參照物,馬江的實際能力在“青炎”當中也算是頂尖的那一部分了,只是平常他不愛說話,這纔給東子留下了“把柄”。在那場單挑當中,東子一直對著馬江狂轟,可是馬江利用了東子易怒不理智的特點,在單挑過程中不斷用言語挑釁他,導致東子轉眼便暴怒,衝着馬江就撲了過去。馬江眼疾手快,他的身體微微一側,東子便被馬江給絆倒在地,摔出了他自己畫的那個圓圈之外。

    “槽!不、不算!我槽!這他媽不算!”

    白煞當時在旁邊看的正上癮,見東子一個狗啃泥摔了出去,這才捂著肚子大笑道:“東子!這是你自己親手畫的線吧,你摔出去還耍賴?這可不成啊!”

    “他、他媽的一直激我!現在我反過味來了!不行不行,重來!看老子怎麼辦了他!”

    可是焱煞這時卻揮手製止了東子的“二番戰”,還有點不悅地看著東子:“男子漢大丈夫,輸要輸得起。利用規則贏,也是贏,更何況規則還是你定的。”

    雖然焱煞說的是這麼個道理,但是東子就是覺得憋屈的不行,可是也沒辦法,焱煞都親自開口了,他總不可能當著焱煞的麵再次強攻,所以便使勁嘆了一口氣,這纔算是承認了馬江四大金剛的地位。

    正是由於此戰,馬江的頭腦才被焱煞以重用,開始輔助棕熊管理好“青炎”的後院。而在幾年的發展之中,棕熊也逐漸把權力轉移到馬江手中,讓其成爲了鎮守“青炎”最後火種的核心人物。

    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馬江立即想到了曾經的種種,曾經被捕那次之後,要不是焱煞在外面“走動”,他也不會那麼快從裏邊出來。所以即便他知道焱煞只是利用自己的能力,但仍然盡心盡力的輔佐著焱煞。

    黑煞原本是準備一個屋子一個屋子檢查的,但是就在他檢查完第一間包房、準備去第二間包房的時候。馬路上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卻是嚇得他和馬江同時看向了對方,而且這聲巨響十分熟悉,也只有一種情況會造成這聲巨響。

    “車禍!?”黑煞和馬江不約而同地喊道,黑煞在心裏大叫一聲“壞了”,便連忙跑到二樓樓走廊的最頂頭,整個身子掩在了窗簾後面看著外面的馬路。但是映入眼簾的一幕,卻是讓他放下了懸著的心。

    剛剛聽到撞擊聲的一瞬間,黑煞心裏瞬間就連想到了那唯一的一個可能,“條子來了!”但是看到馬路上是一輛公交車追了一輛小轎車的尾,他這才緩緩吐出心裏的那口濁氣。馬江這時也躲在另外一邊的窗簾後面,擔心地問道:“怎麼回事?”

    “是公交車,應該沒大礙!”

    聽黑煞這麼說,馬江纔敢露出一隻眼睛看著外面的場景,果真看到了那轎車司機下來和公交司機理論著什麼,甚至於都是要打起來的模樣。

    “媽的,這個時候出車禍……”

    “沒事,老大那我處理。”黑煞知道馬江是擔心焱煞發火,所以便主動幫他分擔了一些,“只是場意外事故,別在意,條子不會用公交當‘餌’的。”

    黑煞說的沒錯,這場交通事故的確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它的出現不僅嚇了黑煞一跳,同樣,也嚇了警戒在四周的便衣們一跳!

    看到眼前15米處的車禍,王金磊是緊急剎住了車,立即問道:“鄧隊,這……怎麼辦?”

    “怎麼會出車禍……在這個節骨眼?”鄧仕虎按下耳機連忙彙報道:“任務中止、任務中止,前方路段發生意外、前方路段發生意外!”

    “收到收到,原地待命、原地待命!”負責現場人員調控的胡隊長立即拿起另外一部對講,低聲怒吼道:“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怎麼會出岔子!”

    “胡隊胡隊,不知道啊,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去疏通?要不要去疏通?”

    “快點去!否則會打草驚蛇!”

    “收到收到!”

    正當這幾名便衣準備上去勸解什麼的時候,耳機裡另一個聲音卻阻止了他們的行動:“胡隊,別去、別去!餐館二樓有人、餐館二樓有人!”

    “媽的!別出去!繼續隱蔽、繼續隱蔽!”

    “明白明白!”

    胡隊長拿起望遠鏡立刻往二樓看去,如果不是狙擊手的提醒,他還真看不出來,果真在那窗簾後面是冒出了兩雙眼睛,此時正緊張地往外觀望著什麼。胡隊長握緊拳頭一拳砸在了車門上,顯得十分憤怒,“偏偏在這個時候出意外!真他媽的!”

    而耳機裡狙擊手的聲音卻再次傳來:“胡隊,出來人了、出來人了。”

    胡隊長的額頭冒著汗、立即緊張道:“出來人?什麼人!”

    “應該是工作人員,看上去像是廚子、像是廚子。”

    “帶傢伙了嗎?!”

    “沒有,他們手裏拿著大勺子,應該是廚師出來看熱鬧的。”

    “呼……那就好……”胡隊長總算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如果因為這次意外而暴露行動的話,那他想死的心都會有了。不過,狙擊手的彙報沒有停止,接下來的一句話再次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胡隊!二樓視窗的兩個人在貼著玻璃眺望,我不知道他們這個視角能不能看到‘颶風小隊’的車!”

    “什麼!?”

    要知道“颶風小隊”的七人現在乘坐在兩輛轎車裏,而且這轎車的玻璃是單向全黑的,對於焱煞這種級別的敵人來說,單向全黑的玻璃已經給他們形成了一種潛意識,這種玻璃的車絕對是條子開展行動的車!所以如果被二樓的人看到了鄧仕虎他們那兩輛車,很可能就會被焱煞提前做好準備,來抓人質反守為攻!

    胡隊長邊抬起望遠鏡邊拿另一部對講機呼道:“棟三、棟三、棟三!”

    “收到收到。”

    “從你們的角度可以看到餃子館二樓的窗戶嗎!?”

    “二樓的窗戶?”鄧仕虎抬頭往前看了看,於是說道:“能看到一點,怎麼了?”

    “完了!”胡隊長在心中絕望地喊了一聲。由於那幾名廚子在外邊,所以現在強行讓“颶風小隊”行動的話,就沒辦法最大程度保證公民的人身安全了。而鄧仕虎他們這條路是一條單行道,後面也堵了幾輛轎車,現在可以說“颶風小隊”就是被卡在了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現在決策權又在自己身上,所以胡隊長一時間是頭昏腦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胡隊長!他們還在眺望、還在眺望!”狙擊手的聲音再次傳來。

    “別看到別看到別看到……”

    “胡隊長,是否要我發起攻擊、是否要我發起攻擊?”

    胡隊長其實是一名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他平常執行的任務都是那種在會議室分派好人員、決定好計劃的抓捕行動,而對焱煞這種需要臨場應變能力的行動,他的能力就顯得十分雞肋了。不過他畢竟是嵐事執行任務次數最多的刑警隊長之一,而且對街區又熟,所以上級派來來臨場指揮也不無道理。

    “胡隊長?胡隊長?”

    鄧仕虎還在等胡隊長的訊息,可是他沒想到耳機卻十分安靜,胡隊長是一命令也沒有下達。現在的胡隊長已經被這個情況快嚇暈過去了,他不斷地閉著眼祈禱著,以至於狙擊手在耳機裡說“他們退回去了”都沒有聽到。

    “等等……你、你說什麼?他們退回去了?是二樓的還是……”

    “全部!胡隊,他們全退回去了!”

    “二樓的人沒發現他們吧!?”

    “沒有!他們往雅間走過去了!”

    “那一樓外的那幾個廚子呢?”

    “也回去了!”

    “呼……太好了……”胡隊長雙手合十,猛地對著車頂擺了擺,然後便拿起了鄧仕虎不斷呼叫的那部對講機,當即命令道:“鳥兒已經歸巢!棟三棟三,立即行動!”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鄧仕虎咧嘴一笑,拍了怕王金磊的肩膀,伸手往前一指,“我們上!”楊敏已經從泉市第三看守所轉移到了風城第一看守所,而這種對嫌疑人的轉移通常都會傳遞一個資訊,那就是對楊敏的調差級別已經由“十分可疑”降到了“積累證據”階段。當然作為一名“老警察”,楊敏自然明白是有人在“外面”幫自己,她原本以為是李達,但是沒想到今天李達來看她的時候,卻告訴她了另一個名字。

    和李達坐在會面室,楊敏不敢相信地看著李達的臉,遲遲沒有開口。而李達則是抿嘴笑了笑,繼續說道:“怎麼?你好像很意外。”

    “是、是的。”楊敏點點頭,“確實很意外……”

    能感覺出來楊敏心裏有話,於是李達接著問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楊敏似笑非笑地抿起了嘴,慢慢說:“哎,李隊,我沒給你說過。仕……呃,鄧仕虎懷疑過我。”

    “什麼?鄧仕虎懷疑過你!”這話可讓李達沒想到,於是他便急速追問道:“你怎麼早點不跟我說?因為什麼事?”

    “還不是、還不是……手機的事……”

    “手機?”李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手機咋了?”

    而楊敏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為難,眼神也愈發迷離了起來。這個樣子讓李達立即回過了神,“哦!明白了。怎麼回事,你難道沒告訴他?”

    楊敏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對這件事還有些耿耿於懷。

    “哎。”李達焦急地拍了一下雙手,緩緩搖著頭說:“你應該告訴他的,這、這……都這麼久了,你還放不下?”

    “我、我……”

    楊敏在李達面前不會再端著自己的架子,而是以“本來的面貌”去面對李達,在她內心深處,她其實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不希望自己處在什麼漩渦之中,也不希望自己的青春全部都被工作給鎖得死死的。

    但是,既然她選擇了這個職業、接受了那份任務,那她就有能力、有義務去把這些事情做好。所以楊敏總是裝出一份非常有安全感的樣子,可只有李達知道,楊敏也需要保護、需要愛護,現在她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啊。

    看楊敏好像又要陷入曾經的悲痛之中,李達便趕緊把話題引了開來:“既然鄧仕虎懷疑你,那他為什麼還要給你解圍呢?”

    楊敏揉揉眼睛,平靜了一下心情,也是有些悵惘地說道:“不知道……哎,當時我看那幾張照片的時候也太急,按理說這麼明顯的漏洞我應該自己發現的。”

    “雖然你的嫌疑還沒有解除,但是上面已經重新開啟調查,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復職了。”

    “希望吧,不過我能感覺到壓力確實小了很多。”楊敏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李隊,菊省那邊……”

    “唔,放心吧,小金在那邊現在混得很開。而且你那什麼‘狼狗’很聽你的話啊,你不在這麼久他都沒有‘上位’。”

    “啊?他們沒鬧?焱煞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啊。”楊敏表示很震驚地說道,而後接著補了一句,“還有李隊,人叫‘法鬥’,不叫‘狼狗’。”

    “行行行,法鬥法鬥!”

    李達無奈地笑了兩聲,便搖了搖頭應道:“沒鬧,而且焱煞好像並沒有把訊息傳出來!這點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沒鬧就好、沒鬧就好,要不我罪過可就更大了。”

    李達擺了擺手,安慰道:“別這麼說,現在小金可以說已經繼承了你的衣缽,年紀輕輕前途不可限量啊。”

    “唔,小金……恩,小金的確是個人才,他好像天生就是幹‘特情’的料。既然他能適應那的環境,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恩。”李達點點頭,“等你回來後,組織有別的任務等著你,這麼多年了,你也該鬆口氣了!”

    楊敏知道自己被“青炎”發現了真實身份,所以“美人蠍”這個人就可以從世界上消失了,這對於楊敏來說也是一種解脫。雖然這算是個好訊息,但楊敏卻忽然心有餘悸地抬頭道:“不過,李隊……小金這個人,你一定要防著點。”

    “哦?”李達皺起了眉頭,彷彿對這話有些意外,便立即問道:“你有什麼發現?”

    “這個人很圓滑、非常圓滑,我發現他和焱煞很像,他能忍。”

    “具體說說!”

    “這……我具體不了,總之他給我的感覺就和焱煞給我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沒焱煞那麼老道,我很擔心他以後成了‘雙’!”

    “唔!明白了!”

    李達捏著下巴,重重地點了點頭。楊敏透露的這個訊息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如果這名“紅耳”反水的話,對他們的禁毒工作可謂是當頭一棒。

    “雙”,指的便是被反水的原“紅耳特情”,這種人爲了個人利益,有時會陷入敵方陣營的紙醉金迷當中久久不能自拔,可是對正義和權利的嚮往又讓他們不斷試探著法律底線,最終成為遊走在警方與敵人之間的“兩面人”。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可要對他好好監視監視了。”

    “現在他應該還沒事,就是看之後您怎麼引導了,畢竟現在他還是在‘探查期’,如果真有什麼異常,到時候您再把他撤下來就是。”

    “也只能這樣了,哎……”李達嘆了一口氣,而後又把話題放回到了“蛇龍”身上,“楊敏,你真的沒有印象摸過什麼東西嗎?”

    楊敏搖了搖頭,道:“李隊啊,這個問題我都被刑警問了不下八百遍,我確定過,絕對沒有!我平常很小心的,如果有方便採集指紋的東西存在,我肯定也能摸出來,但是我想了想,真的沒有啊。”

    “可是你的五枚指紋有三枚都非常清晰,而且全是右手,這事……真是奇了怪了。”

    “我也想不通在哪用過右手……按理說根本不可能啊……”

    “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有什麼地方漏掉了。”

    可是楊敏並沒有想,而是直接搖頭說道:“李隊,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回憶,筆錄都寫了好幾萬字,就差上廁所沒寫了,別的全都……”

    “嗯?廁所?”李達突然打斷道:“衛生紙會不會是……”

    “哎呀,李隊,我就是舉個例子。衛生紙當然……呃,不會不會,我都是用左手的!”

    “嘶。”李達倒吸著冷氣,同時把雙手往胸前一環,“真的奇了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幸虧我是個左撇子,不然這次真的慘了。”楊敏苦笑意思,有些自嘲味道地抬起了左手看了一看。

    見到楊敏的舉措,李達又想到了什麼,隨即問道:“但是這也透露出一個資訊,那就是真正的‘蛇龍’並不知道你是左撇子!”

    “對。”楊敏點頭應道,“可是符合這個要求的人真的太多了,除了我身邊的一些人知道之外,就連咱們隊裡的同事有好多都不知道我是左撇子。”

    “恩,這倒是……哎,這事夠邪乎的!但是你放心,既然你現在回到‘一看’了,我相信上級肯定會差個水落石出的!”

    見楊敏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李達便繼續勸道:“等你出來之後,跟鄧仕虎解釋解釋吧,這個事雖然很難開口,但是……你說總比我說要強得多,明白嗎?”

    “是,李隊,讓您費心了。”

    “別這麼說,這次你被陷害,我幾乎一點忙都沒幫上。不過你放心,咱們隊都相信你是清白的,真正的‘蛇龍’肯定會被我們找出來的!”

    “收到!”楊敏微笑著點了點頭。

    等李達走後,楊敏坐在自己那空蕩蕩的小牢房之中,盯著地上的倒影久久沒有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幾滴眼淚“嘀嗒、嘀嗒”地掉在了手背上。而後楊敏翻過手背,看著自己左手的手掌心,便發力攥死了拳頭,哭聲也是更緊了。

    “博宇、博宇……我、我、我……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博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鄧仕虎一直懷疑楊敏是背地裏給別人傳遞過情報,而且楊敏對這件事非常敏感,似乎一點也不想提及似的。可是他卻不知道,楊敏所偷偷發簡訊的收件人,便是自己那已經逝去的前男友——劉博宇。

    雖然劉博宇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楊敏爲了紀念他,之後不斷給他的手機交著話費。每當她遇到一些難過的、開心的、猶豫的等等任何方面的事,她都會給劉博宇的手機發過去一條資訊,雖然這部手機就在她的家裏,但是爲了儲存住劉博宇的念想,她只能選擇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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