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暴雨(4)
“嗯?你、你怎麼了?”鄧仕龍聽出了態度上的轉變,旋即問道。
魏純想解釋點什麼,可她母親這時卻忽然扭頭問道:“純純,誰啊?”
“哦,媽,沒誰!”
“媽?”鄧仕龍聽著話筒那邊的對話,立即問道:“你媽在家?不是家裏沒人嗎?”
可魏純沒有再解釋什麼,而是匆匆地掛了電話:“仕龍,以後有事還是寫信吧,家裏電話不要打了,我媽問我了,先掛了啊,再見。”
嘟嘟嘟……
這電話掛的,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和曾經的魏純對比有顯著的區別。鄧仕龍聽著那訊號忙音,他算是徹底地明白了,雖然表面上看上去非常釋然,但他心裏還是相當難受的。沒想到“等軍分手”這在戰友們身上發生的事,竟然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鄧仕龍其實也是一個有“傲骨”的人,這一點是完全遺傳了父親的性格。這次和魏純打電話,是他最後一次和魏純聯絡,雖然兩人沒有明確說分手,但是鄧仕龍心知肚明,這,就是分了!他沒有再給魏純寫過一封信,而是選擇了釋然的放手。
接下來,爲了挽回自己的家庭、爲了不讓父母離婚,鄧仕龍可以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是到現在,他都不能徹底的理解母親,但是反過來說,他也並不瞭解父親做過什麼,能讓母親那麼生氣。
這時候鄧仕龍還沒有意識到,要想承擔過去的“驕傲”,是需要資本的。父親用來承擔“驕傲”的資本,無疑便是母親的積蓄,只不過鄧仕龍和鄧仕龍二兄弟不清楚罷了。可是,如果連最基本的物質生活都保障不了,把持著那份“驕傲”,又還有何許意義呢。
鄧仕龍不管什麼時候,都充分信任著父親、相信父親會改變、會重新站起來經營婚姻、經營家庭。但母親實在是受不了了,最後經過鄧仕龍近一個月的勸說,母親是心疼大兒子,才同意暫時不會離婚,可是也不會回去住,而是保持著分居的狀態。
面對這個結果,鄧仕龍已經非常滿意了,因為還是那句話,只要兩個人不離,那這個家就還是個家!
從小虎離開,到鄧仕龍晉升下士,這短短的一年時間,鄧仕龍已經把雷狼訓練的非常完美。他嚴格按照潘龍的訓練思想去更改訓練計劃,以誇讚的鼓勵法,讓雷狼的訓練進度比排長預想的都要快出去許多。
而且,他也是這東北地區第一個才訓練了一年軍犬、就成功參加軍犬技能賽的戰士,在這之前,保持著這個記錄的,便是潘龍所創造的一年半。
“全軍大比武——軍犬技能大賽”是東北地區非常重視的一項獨立賽事,通常都會在“全軍大比武”的正賽開始之前舉辦,同樣是一年一屆。這個賽事對於參賽軍犬有著服役年限的最低要求,即大於等於三年。
只有符合這個服役年限,纔有報名資格,否則的話則要額外進行一項選拔資格賽,所有參加選拔資格賽的軍犬,無論報名的數量多少,只有前二名軍犬纔可以破格參加。
鄧仕龍便是和雷狼在資格賽以第二名的成績成功參加了“軍犬技能大賽”,同時創造了最年輕組合的新紀錄!這是鄧仕龍第一次參加,也是喀得哨所三年後的首次參賽。(三年前是潘龍帶領茶茶參加的大賽)
“軍犬技能大賽”一般會進行三到四天,共有三個小項的比拼,總分100分。第一項定向越野和第二項定時巡迴分別佔30分,第三項場地障礙佔40分。雖然每小項的賽制都是以最短時間透過算優勝,但由於第三項場地障礙的勝負都是在毫釐之間,平均成績都在1分35秒左右,所以選手們對於第三項專案的爭奪尤為激烈。
而潘龍和茶茶,在五年前創造的1分16秒好成績,也是場地障礙的紀錄保持者。他們組合在六年獲得三次冠軍,在此之前,潘龍和大雨的組合五年內獲得二次冠軍、和鴛鴦也是在四年內獲得兩次冠軍,所以潘龍纔會被被稱為當之無愧的“犬王”。
鄧仕龍這次和雷狼的參賽成績處在中游水平,對於首次參賽的組合來說,這個成績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可是即便這樣,喀得哨所的成績仍舊是不能服眾,畢竟作為傳統的“犬王”,這個成績高不成低不就的,“犬王”之名隨時有可能會易主!
在宣佈最終成績的時候,鄧仕龍看著那冠軍領獎臺,即時便回想起了哨所走廊裏掛著的獎盃獎狀,那些都是他師父“戰鬥”過的證明!所以來年,他一定要和雷狼再次衝擊冠軍獎盃!
“經驗不足,技術來補!”
……
在鄧仕龍剛成為下士的這個年假,他回家探親就是爲了去填補父母之間的隔閡。雖然母親非常給他面子,回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但父親可能是因為高興,喝了很多酒,結果又做了一些出格的事,讓這頓團圓飯再次不歡而散。
當時父親和鄧仕龍、鄧仕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母親在廚房忙前忙後的,桌子上幾乎擺滿了飯菜,只差最後那一條清蒸鱸魚。因為鄧仕龍小時候吃鯉魚總被刺卡脖子,所以母親特地選了沒有小刺的海魚。原本一家子都開開心心的沒什麼事,但由於悟空還沒吃飯,所以父親這時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自己那酒杯遞給了悟空,還迷糊著說道:“來,悟空,喝點!”
母親以前還沒離開家的時候,就非常方案父親用杯子喂狗。畢竟悟空有自己的飯盆,而且用杯子喂狗十分不為啥,他們兩人當初沒少因為這個事吵架。鄧仕龍以前去勸導父親的時候,也說過父親的這個毛病,但那時候父親總是說:
“這有啥!你說說,這有啥!我們當兵那會兒,人和狗用一個碗,那都正常的很!有啥不衛生的?”
鄧仕龍知道父親是藉着酒勁瞎胡鬧,他作為兒子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勸,並不能真做出來什麼。但是父親爲了挽回已經離開家的母親,最後還是慢慢改掉了這個壞習慣。
今天父親又用酒杯喂悟空,鄧仕龍知道他是因為高興,想勸也不敢勸,畢竟他剛回來,父子一年沒有見面,如果見面就是爭執那可就掃興了。所以鄧仕龍便磕了磕鄧仕虎的胳膊,示意讓他去說說父親。
鄧仕虎在家沒少聽父母吵架,他深知父親這個毛病被母親看到後會有什麼結果,所以這時候趕緊小聲阻攔道:“爸!別!”
可是說巧不巧,母親這時正端著剛出鍋的魚走了出來,父親喂狗的這一幕也是盡收眼底。鄧仕龍清楚地看到,母親那張笑臉“唰”地一下便耷了下來!
母親當然是想發火的,不過大兒子今天好不容易放年假回來了,所以她便沒說什麼,而是默默地把魚放在了桌子中間,接著轉身去廚房拿筷子了。
原本這個“衝突隱患”已經過去了,可鄧仕龍和鄧仕虎都沒有想到,微醺的父親這個時候竟然不幹了!他看著母親的背影,不悅地嗔道:“幹嘛去!”
母親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迴應著,“拿碗,拿筷子。”
“拿什麼拿?這不有嗎?”
但母親還是拿了一個碗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說:“我用這個。”
“不,用這個!”父親指了指原本擺在母親面前的碗說道。
“嘖,今天倆孩子都在,你別又耍酒瘋啊。”
“耍什麼酒瘋?我醉了嗎?我讓你用這個!”
鄧仕虎見這情形,立即勸說道:“爸,您就讓媽用那個碗吧,這有什麼啊。”
而鄧仕龍也立即附和著:“對對,來,媽!我給你夾菜!”
可父親這個時候竟然說重不重地拍了下桌子,衝着母親便大喊道:“你不就是嫌我用杯子喂狗了嗎?是不是!”
“汪汪汪。”悟空聽出了父親的語氣,有點害怕地握在了鄧仕虎腳邊。
“對,我嫌棄,所以能吃飯了嗎?”
“你個人啊、你這個人!你說說你!我就拿杯子逗了它一下,我餵它了嗎?你耷拉著一張死臉,給誰看呢!”
父親可能覺得自己的面子掛不住了,爲了在鄧仕龍面前保證父親的威嚴,所以他藉着酒勁,接下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了一大堆,但母親就是不應。可是母親不應、兩兄弟又不斷勸說,讓父親更加覺得沒有面子,便越說越上勁了。
“你從一進門就沒有好臉!當我看不出來是嗎?我就跟悟空鬧了一下,就給我擺臉,你、你擺臉給誰看呢!我這杯子裡是酒,我可能餵它喝酒嗎?可能嗎?看你這張臉,又耷拉到你媽家去了!”
母親正是因為鄧仕龍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所以不斷地在忍耐著。要不是看在鄧仕龍的面子上,她根本不會給父親拿酒喝,因為父親的事業不景氣,所以他喝了酒便會發酒瘋,母親早就受夠了。不過再如何忍,人都是有極限的,當聽到父親說“你媽家”這三個字的時候,她才徹徹底底地翻了臉。
“今天我大兒子回來,沒空跟你吵架!”母親依然不接話茬,端起杯子來對著鄧仕龍說道:“來,仕龍,媽媽歡迎你回家!”
“不行!你給我用這個喝!”
被父親一拽胳膊,母親的那半杯飲料頓時全灑在了菜上,當即火氣便衝上了頭:“你瘋了!你幹什麼!”
“爸,你就讓媽拿這個喝吧,你別鬧了!”
父親立刻回頭瞪了鄧仕虎一眼,罵道:“我鬧了嗎!你給我閉嘴!”
鄧仕龍面對這場“家宴”,著實是腦袋大。本來他覺得一切都挺好的,母親也好不容易回來了,這麼難得的機會竟然又被父親給毀了。以前他沒當兵走的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父母吵架。現在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結果他們又在吵架!
面對無理取鬧的父親,鄧仕龍真的是十分無奈。但他和鄧仕虎越勸阻,父親好像就越來勁,以至於後來他直接把酒倒在了母親的杯子裡。
“給我喝了!我的杯子怎麼髒了!”
“啪!”母親氣地一把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而後扭頭低吼道:“我不喝,我也沒說你的杯子髒!還有,你別‘你媽家你媽家’的說!”
“怎麼了?那不是你媽家,是誰家?”
“是我媽家,也是你媽家,難道我媽不是你媽?”
“哼!敗興玩意!來,仕龍,給爸倒點酒!”父親滿臉通紅的說道。
“算了吧,爸。”鄧仕龍無奈地拿起了自己的杯子遞給母親,“媽,你用我這個杯子,我不讓爸喝了。”
“哎,好。”
但父親仍舊不識趣地大喊道:“不行!換什麼換!就讓她喝!今天這麼高興,非給我在這耷拉著臉!”
母親氣地臉都要紫了,她緊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起身就往門口走去。鄧仕龍見狀立刻站起來去勸道:“媽!你、你這幹嘛去!”
“我去買點東西。”
“你讓他走!滾出去了就別回來!”父親不顧鄧仕虎的勸阻,依舊大罵道。
而母親這時候也的確是受不了的,扭頭便罵道:“你這個喪門星,我永遠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
“媽的你說什麼!”
父親最受不了的,就是母親說“喪門星”這三個字。因為他會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母親說這個字的前提就是爲了諷刺父親這一聲沒有作為,可是父親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每次聽見這個詞,就會跳起來翻臉。
“別鬧了!”鄧仕龍突然大吼一句,“還有完沒完!我一年就回來一次、一次啊!吃個團圓飯怎麼就這麼難?這麼難!”
房間裡除了父親憤怒的喘氣聲之外,便是母親披穿外套的聲音。父親看著母親那仍然在繫鞋帶的雙手,接著喊道:“我再說一遍!滾出去就別回來!”
可不等母親回頭罵他,鄧仕龍便先一步回頭吼道:“爸!你不要再說了!你也不要再喝了!”
母親此時沒有搭話,她背起自己的包,只是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仕龍,注意安全”,隨後便奪門而出!
“哥!快追媽去!把媽勸回來!”
“不許去!”父親摔著酒杯喊道。
“哎呀!爸!你要是再這樣我也就不回來了!這次都是你攪和的!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我變成這樣了?我變成哪樣了?”父親沒有想到鄧仕龍竟然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喊,剛纔那股氣勢剎那間便被鎩下去了一半。
“汪汪汪!汪汪汪!”
悟空縮在角落裏,嚇得不停低嚎。氣地父親撿起拖鞋便扔了過去:“你這個兔崽子,給我閉嘴!”
“爸!你別打悟空!”
“你、你……”父親氣地指著鄧仕虎,顫抖著手指喊道:“你是不是你媽那邊的!”
“爸,您怎麼能說這種話?我是你們的兒子,我哪邊的都不是!但今天的確是你錯了,爸,你不能再喝了,你要戒酒知道嗎!”
“我戒酒?我戒個屁!你要是再說一句,你也給我滾出去!”父親不敢衝鄧仕龍喊,所以現在也只能拿頂嘴的鄧仕虎撒氣。
“我真的、我真的……”鄧仕虎語無倫次地氣道:“我真的是跟你無話可說!你、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爸,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怎麼了?我能怎麼了,還不是你媽那個老……”
“夠了!你被說了!”
鄧仕龍猛然站起來,“嘭”的一拳打在了鞋架上。但不知道是不是站起來的太猛,他忽然間感覺很暈、又很噁心,胸口堵堵的,就好像一口濁氣吐不出來似的,只能憋著!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因為父親根本就改不了!
看到了悟空在自己面前搖著尾巴的焦慮模樣,鄧仕龍竟然在這一剎那想到了小虎、想到了雷狼,甚至於還想到了魏純、又有一瞬間想到了王曉芙!此時的他覺得自己非常累,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嗓子眼,怎麼呼都呼不出來。
“嘔啊……”
鄧仕龍竟突然側過身,“哇”地吐出了一大口出來!而且他吐出來的東西不是食物,全都是湯湯水水的綠色液體。
“仕龍!你、你怎麼了!你病了嗎?仕龍!仕龍!”
“哥!我靠!哥你沒事吧!”
……
第二天,鄧仕龍仍然覺得自己很壓抑,胸口頂得慌,並且心情就是好不起來。他不想說話,心裏就好像有一把鎖,控制著他的情感,讓他就這麼憋著、壓抑著、被火烤著!下午的時候他在網上一查,才發覺這和抑鬱症的症狀很相似。那個時候網路購物的監管還不是太嚴格,所以他買了好幾種治療抑鬱症的藥物,也就是後來的“TCA”。
在他吃了藥之後,雖然會伴隨一些輕微的頭暈噁心,但是心情真的是舒暢了許多。最明顯的感覺就是,他感覺胸口那塊無形的巨石好像被搬走了,自己就像是走在春天的田野當中,非常舒暢。這種感覺難以描述,總之對他有明顯的療效。
至此,他便開始了對“TCA”的成癮。
這次回家的探親之旅,讓他覺得無比後悔。他再也不想看到父母吵架的樣子,即便父親許諾了很多遍,但鄧仕龍已經不再相信了。回哨所之後,他選擇不再回家探親,而是專心留在喀得,陪伴雷狼!等他下次回家探親,那已經是晉升中士之後了……
今年已經是鄧仕龍入伍之後的第四年了,同時,也是他晉升下士的第二年。喀得哨所在這兩三年中,組織對人員安排上有一些調動,排長和指導員等領導班子,也都換了一批新人。當然鄧仕龍也有調走的機會,可是在他心中,最留念、最有意義的地方還是這裏,所以他放棄了調離的機會,仍然駐守在這片銀色的海洋。
當初和他同期入伍的戰士幾乎全都已經離開了,而他,也有一個“新人”,變成了絕絕對對的“老人”。就算是排長和指導員,也都對鄧仕龍的決定十分欽佩。
這兩年喀得哨所這邊比較安穩,“租客”越境的事件只發生過五次,其中有一次還是鄰國的“租客”,相對於周邊的哨所、哨卡來說,他們所負責的區域已經是十分安定平穩了。畢竟要想從“紅石溝”越境的話,是需要越過天險的,在沒有百分百把握的情況下,沒有“租客”願意爲了“紅石溝”而冒險。
今天鄧仕龍照常帶著雷狼去巡邏,回來的路上他讓戰友們先走了,自己和雷狼在哨所不遠的一片小樹林裡練了練“尋回”。對於現在的雷狼來說,鄧仕龍有信心,他們絕對能在今年的“軍犬技能大賽”上斬獲桂冠!
要知道鄧仕龍今年再參加的話,只不過是他參加的第三屆而已。雖然第一次參賽的時候成績處於中游,但是去年他和雷狼居然獲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績,這纔沒讓別的連隊搶走“犬王”的稱號。雖說喀得哨所沒拿第一,但是誰都知道,喀得的底蘊還在、傳承也在,鄧仕龍沒有丟下潘龍的衣缽!
“好樣的!雷狼!”
鄧仕龍接過雷狼手中的襪團,一腳便又踹飛了出去。
“去!雷狼!去!咬他!”
“汪汪汪!嗷!”
雷狼這次並沒有把那襪團給咬回來,而是用爪子壓在地上,使勁甩著頭,以求對其使用最大的破壞力。鄧仕龍跑過去拽都拽不動,後來只用雙手掰著雷狼的嘴才搶了出來。看著手裏那一個個大洞的襪子包,鄧仕龍摸了摸雷狼的頭、笑著說道:“哈,又要給他買新襪子了!”
“汪汪汪!”
“好了,走吧!都十二點了,咱們也該吃飯了。我看看今天廚房有沒有你的大棒骨,給你補補鈣!”
“汪汪!汪!”
“好,雷狼!去!咬住!”鄧仕龍大笑一聲,使勁抬起胳膊,衝着空中便扔了出去……一人一狗就這麼邊追邊咬,鬧騰騰地回到了哨所。但還沒進大樓,鄧仕龍便覺得大家的表情有點不對勁。因為戰士們都是一堆一堆、有說有笑的,還有的人從食堂出來往辦公樓裡跑,懷裏的飯盒明顯是剛打的飯。
“什麼情況?食堂難道裝修了?”
兩名新兵剛從食堂出來,便撞上了迎面走來的鄧仕龍,他們兩個立刻敬禮道:“龍哥,回來了啦?”
“昂,你們這、這幹嘛呢?有什麼好事啊,怎麼一個個笑成這樣?今天‘開葷’了?”
兩名新兵對視笑了一聲,立即回道:“龍哥,咱們所來了一群女大夫,其中有一個還俊的不行!”
“一群?”
“對,好像是來做講座的!”
“唔,俊的不行?”鄧仕龍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王曉芙,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被他即刻否定了。王曉芙是衛生站的,理論上不會到哨所來做講座。而且衛生站的女醫生就那麼幾個人,根本湊不齊“一群”,要是護士的話,那湊“一群”還有點可能。
“龍哥,你不去看看啊?”
“說什麼呢,龍哥怎麼可能去,別鬧!沒大沒小的!”
鄧仕龍尷尬地笑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牽引繩、道:“我先帶雷狼去吃飯,餓的受不了了。”
“好、好,龍哥再見!”
“恩,你們去吧。”
見他們倆興奮地跑走的背影,鄧仕龍無奈地搖搖頭:“沒見過女的吧!”
此刻,他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初戀——魏純。自從上次通話之後,三年了,他們兩個沒有任何聯絡,甭說電話了,就是連一封信也沒有。鄧仕龍雖然是一個果斷的人,但他也是一個“情種”,每次想起魏純,他的心中都有悔意和可惜。但是,他不可能爲了兒女情長而放棄這片海洋,他必須要留在這林海雪原!
“你說是不是啊,小虎?”
“汪汪汪!”小虎盯著鄧仕龍的手掌,仰頭應道。
食堂裡的人非常少,這讓鄧仕龍也感到十分詫異:“來了個什麼七仙女啊,這麼誇張嗎?”
去年哨所改了制度,不再安排每班定時吃飯,而是在11:50-12:50之間的一個小時內開食堂,這個時間段大家都可以去打飯。現在是中午12:15分,按理說應該是人正多的時候,但食堂裡有一半空座,明顯大家都已經吃晚飯了。
“龍哥!”
“龍哥好!”
“回來啦,龍哥!”
自從小虎被調走之後,鄧仕龍爲了軍犬而放棄考軍校的機會也傳來開了。這種信仰的情感是難以形容的,鄧仕龍也成爲了老兵口中的美談,經常會把他的經歷美化後說給新兵們聽,所以鄧仕龍在新兵心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鄧仕龍一一回應著,而後拿起飯盆衝視窗走了過去,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非常餓,幾乎都能餓的吃下一頭牛了。把飯盆往裏一伸,同時他還擺出了五個手指,道:“先來五個大饅頭!”
“好嘞龍哥,稍等啊!”
……
二樓會議室內,指導員正和哨所的大夫們坐在一起聽講座,原本以為自己能聽懂《凍傷的緊急處理與康復》,但是那些專業名詞和術語快把排長聽炸了。不過,在臺上的老醫生講完之後,他還是第一時間站起來喊了句“呱唧呱唧”,把在場的大夫們全都給逗笑了。
看看錶上的時間,排長便對著臺上大聲說道:“李主任,到點了,該吃飯了!”
李主任拍了拍手上的粉筆末,對著隨行的醫務隊笑道:“今天啊,也讓你們嚐嚐咱這‘紅石溝’的‘邊境飯’!”
“哈哈哈,我們食堂也沒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炒菜,請吧,李主任,請!”
排長說完之後,立刻快步開啟了會議室的門,可沒有想到,剛一開門,他的餘光就發現了走廊上站著的一種戰士。排長的火當即便冒了上來,厲聲罵道:“都他媽的幹什麼呢!給我滾回宿舍去!吃了飯了嗎!在這站著幹什麼!滾!”
而有一名新兵竟然還認真的回了一聲:“吃、吃完了……”
“媽的吃完了就給我回去!滾滾滾。”
“快、快走快走!”
“哎呀別看了,排長生氣了,趕緊走啊!”
“快快快!”
坐在會議室內的女護士們相望笑了笑,這種情形他們也見了不少,心中也都是表示理解。
排長這時轉身推開門,笑著解釋道:“見笑了李主任,請。”
“哈哈,王排長客氣了,您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