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陳叔拍著肚子，之前因為延遲放工時的糟糕心情完全一掃而空。

    “小林，我說你這手藝真的很不錯啊，廚藝完全不輸給長安賓館裏那些掌勺的大廚！”

    長安賓館是位於長安市中心的一家國營賓館，平時入住在裡面客人非富即貴，因此不光住宿環境優越，就連做菜的大廚也是經過層層嚴格篩選，味道堪比某些百年老字號酒樓。

    “陳叔你說的太誇張了，我哪比的上那些人。”雖然被誇得心裏樂開了花，但林凡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絕對不誇張，這絕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西紅柿炒雞蛋！”陳叔拍著胸脯，一臉真誠：“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陳叔這說的哪裏話，說起來我還要多謝陳叔你半年多來的照顧呢。說實話，經過這半年多的時間，我現在也看開了，與其像以前那樣沒頭蒼蠅一樣亂找，還不如專心經營好這間食堂，也算是不辜負爸媽留下的一片心血。”林凡聲音有些低沉，嘴角的微笑看起來也有些勉強。

    陳叔拍了拍他肩膀，輕嘆了一口氣，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勸說道：

    “孩子，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說真的，昨天看你眼睛通紅那樣，我還真有點擔心你幹什麼傻事，這纔想著今天過來看看。如今知道你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

    “謝謝陳叔。”

    “不用謝我，好好加油幹，爭取以後掙大錢，把你父母留下的這間店發揚光大！”陳叔說完，起身出門去車上拿錢，小小的食堂裡，只剩下林凡跟小男孩兩人。

    踱步緩緩走到小男孩面前，林凡看著桌上一口未動的飯菜，忍不住有些好奇。

    “你不餓嗎？”

    “……”

    “飯菜不合你胃口？”

    “……”

    “如果有別的想吃的，告訴哥哥，我再給你做好嗎？”

    “……”

    面對林凡的詢問，小男孩始終一言不發，呆呆的坐在板凳上，目光裡露出提防的神色。

    這樣尷尬的場面，讓林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湊近想要揉揉男孩的腦袋，卻忽然聞到有一股異臭味從小男孩身上傳來，直鑽入鼻子。

    “這是什麼味道？”林凡隱隱察覺有哪裏不對，剛把頭抬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下一刻，他掌心冒汗，一股涼氣直涌頭頂！

    此時，頭頂昏黃的鎢絲燈照耀下，小男孩的面板突然呈現出一副死白的灰意，漆黑暴凸的眼珠，眼周的面板更是不知在何時，冒出一根根猙獰恐怖的青黑色血絲！

    “你是什麼東西？！接近陳叔究竟有什麼目的？！”林凡壓低了聲音，面色不善。

    驀然回想起來，從進入食堂開始，小男孩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只在專注在陳叔身上，哪怕是之前在面對林凡親手做出的美味時，都沒能令小男孩轉移半分視線。

    “我不管你究竟是人是鬼，如果你不說清楚你接近陳叔的目的，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男孩的種種異樣表現，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鬼怪，儘管心中此時極為心驚膽戰，但對於林凡來說，身懷善念的陳叔同樣值得他去保護。

    “跟你…沒關係。”

    小男孩的嗓音刺耳且暗啞，彷彿是用一雙銳利的爪子在鋼鐵上反覆摩擦後所發出的聲音，儘管只有短短五個字，卻說的異常艱難。

    “當然跟我有關係！陳叔他照顧過我，對我有恩！我叫他一聲叔，就不能任由他步入危險而不顧。”一句話說完，林凡的心跳的好像按死了扳機的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壓都壓不住。

    小男孩沉默著，陰蟄兇狠的目光與林凡死死對視，就在林凡感覺再過一會心臟即將從嗓子裡跳出來的時候，食堂玻璃門推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真是邪了門了，這霧怎麼突然變這麼大？”

    是陳叔！

    去而復返的陳叔嘴裏叼著一根飯後煙，錢包夾在腋下，一隻手拿著電話放在耳邊。

    “對了小林，剛纔那菜連米飯一共多少錢？”

    “10塊錢。”

    劫後餘生，林凡長舒了口氣，不動聲色的跑回廚房抽了把斬切刀藏在背後，威脅的看向小男孩的同時，心思電轉，竭力想著該以何種理由留住陳叔繼續待在店裏。

    “陳叔你在給誰打電話？”

    “還能給誰，110唄！”陳叔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將手機塞回口袋。“真是佩服這些手機通訊商，打個110竟然也提示我不在服務區，看來只能親自跑一趟派出所了……”

    “不行！”

    聽聞陳叔現在就要走，林凡的心立刻揪了起來，下意識喊出一聲。

    話音剛落，背對著陳叔而坐的小男孩，一雙死灰色瞳孔如釘子般猛扎向林凡，駭人的氣勢剎那間填滿整個空間，令原本還有些燥熱食堂，溫度立刻驟降幾分。

    或許是因為沒有直麵小男孩目光的原因，陳叔只感覺到幾分寒意臨身，卻並不像林凡那樣面對如山嶽般的壓力。

    “不行什麼？”

    陳叔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著頭上不斷冒著冷汗的林凡，好奇道：“小林你沒事吧？怎麼突然不停的在流汗？”

    “我沒事。”

    第一次直麵傳說中的鬼怪，任何正常人都免不了會膽戰心驚，林凡還能堅持繼續站在這裏，已經是極為不易。

    望向幾欲擇人而噬的小男孩，他目光一轉，又朝一無所知的陳叔打量了幾眼，在不經意間掠過玻璃門時，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單手握緊斬切刀，林凡慢慢踱步到小男孩與陳叔中間，不動聲色的隔開兩人的同時，探頭朝外面望了兩眼，故意感嘆道：“陳叔，你看外面這會起了這麼大的霧，開車上路多危險啊！要不你還是待在我這，等霧散了再走吧。”

    “唔……你說的倒也對，只是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

    “沒事沒事，我這店是通宵經營的，你待到明天都不要緊。”

    說話間，一根根青黑色血絲悄然從小男孩衣服內垂落，按照某種特殊的韻律緩緩爬行向前，沿著桌腿落下，在地面上串聯成密麻麻烏青一片。

    望著藏身在陰影中的一根根翻騰涌動的青黑色血絲，林凡握著斬切刀的右手，手心裏不斷冒出冷汗。

    老舊的鎢絲燈發著昏暗的黃光，食堂內的空氣幾乎凝固，壓抑到讓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