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緊抓住他的手，“我自小就想住在人跡罕至的森林裏，漫天遍野都是雪花。你不用瞞我。我活不了多久了，希望在最後的日子住在我喜歡的地方。我死去後，你就把我埋在小屋旁，每年回來看我一次，我就很開心了。”

    男子想勸慰她，話到嘴邊卻化為一聲長嘆。

    今日是入春以來最大的廟會。深受寒冬虐待的人們走到街上。街角的花樹盛放，香氣往人身上撲。孩子們高舉著各色的風車，笑著叫著打鬧。

    秦雲夢光著腦袋，著藍色綢衫，負手而行。

    去年，他初入江湖，意氣風發，眼睛如孩子般澄澈；今年，他重回人間，悠閒從容，眼中含著淡淡的憂傷。

    武當山，就是他的目的地。他走出深山老林，車馬舟船，不過是兌現對亡妻的一個承諾。

    大概是春節和元宵節過去沒多久，街上的喜氣還在。他卻彷彿一個滿身冰渣子的人，無法融入世人的熱鬧。

    他今後只有一件事做，和魏凌峰比武。他還有數十年的時間，所以，一路上悠閒自在。

    一月有餘，他纔到這個武當山附近的城鎮。他走餓了，隨意挑一家酒樓，點上兩碟小菜。其中一碟必有牛肉。

    第一次和亡妻做師門任務，在那家客棧裡，他一手拿著酒壺一手夾著牛肉，和亡妻坐在一起。不過，這次他沒喝酒。因為那次亡妻說從今以後滴酒不沾。他如今早已戒酒。

    他不緊不慢地吃著。鄰桌几個拿刀持劍的漢子的話飄入他耳中。

    “我告訴你們，去年華山派發生了一件大事。”獐頭鼠目的漢子壓低聲音。

    “嘻。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你現在還神秘兮兮地講。”娘娘腔的瘦子頗為不屑。

    “獐頭鼠目”瞪著他，吼道：“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件大事？”

    周圍的食客都看過來。

    “瞅什麼？老實吃你們的。”豹頭環眼的漢子晃晃手中的刀，嚇唬食客們。

    食客們都乖乖地低下頭吃飯。

    “娘娘腔”接著說道：“華山派最近哪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柳若雲被推舉為掌門人這件事。”

    “獐頭鼠目”得意地晃著腦袋，“你就知道這點兒內幕。你沒想過，為什麼柳清風還在壯年突然退隱，讓出掌門人之位？他的掌門之位是靠著何不可和玩手段得到的。他會輕易放手？”

    “娘娘腔”低著頭略一思索，朝腦袋上一拍，“你問的有幾分道理。”

    “獐頭鼠目”嘿嘿一笑，“想知道為什麼嗎？”

    “豹頭環眼”罵道：“你孃的，快點兒說啊。”

    “我有個兄弟是華山派弟子。那晚他親眼看見了。十幾年前的女俠周蓉蓉帶著無為道人和宋玉娘殺上華山。當時啊，殺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華山派第一美人楚晴晴戰死，周蓉蓉和柳清風同歸於盡。先發現周蓉蓉一夥的秦雲夢跌落崖底，生死不明。那是驚心動魄的一晚啊。獐頭鼠目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像是當時在場，還被砍了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