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上，估摸只有秦寒開知曉，馬上就會有一大堆奉承的話來了。

    柳青螺的奉承，那可是隱晦又讓人身心舒爽的。

    官員拒絕，且表明，自己讀聖賢書，十餘載苦讀成進士，成了天子門生，為的就是海晏河清。而能夠讓自己清廉不受排擠，自然是朝中風氣好，這風氣是誰引起的？

    不言而喻，但官員不點名，反倒是看不出阿諛奉承之意。

    隨即，官員還說出，自己就讀書院時，也成被污衊偷書，是當時的先生還了他清白，亦不是先生此事在何處。

    視角頓時轉換到一個年邁的教書先生那兒。

    先生守著一傢俬塾，聽著私塾裡的朗朗讀書聲，面帶笑容。

    遠處有田地，綠油油的稻苗間有農戶耕作。

    這絕妙又栩栩如生的背景是梨園的佳作之一，用的是現代方法，對外宣傳的卻是海外來物。

    不少人都看得驚訝無比。

    也有農戶提著竹籃子，裏邊放著尋常的食物往私塾裡送，態度誠懇。

    “多謝先生的教誨。”

    老先生沒能推辭。

    同時，也有農戶正在交稅，官差的態度很好，兩者都是笑眯眯的，官差甚至說，來年還要減賦，同時提醒農戶，半個月後，縣裏有夜市要開，可以去做點小生意。

    視角便轉到了夜市裏，上場的演員更多了。

    看似雜亂，實則有條不紊，根據不同角度，硬是讓大家看到了繁華熱鬧的夜市，而夜市的一角，有偷子偷偷摸摸，轉眼就被好心人扭送到了府衙。

    孩童們奔跑，路過的小攤販還會主動遞點零嘴。

    有老人在閒聊，有年輕男女在燈火闌珊處隱晦的對視，也有寒窗苦讀的書生在客棧裡落腳，隔著窗戶，便是熱鬧的景象。

    但他面容並不愁苦，反而帶著希望和期盼，偶爾眺望時，全都是未來的憧憬。

    以小見大，整場演出不提周成帝，卻無處不透露出朝廷的態度。而能夠演繹出這般恢弘的景象，可見戲班子的能耐。

    宴席上突然一片靜謐，直到周成帝大喊了聲。

    “好！”

    纔有人拍案擊節。

    接下來，又是一流水的賞賜。

    秦寒開冷眼看著大家的惺惺作態。

    事實上，他完全明白柳青螺排這齣戲的用意。

    很簡單，就是嘲諷。

    因為事實和戲裏的完全相反。

    周成帝這一生，唯一的權謀和智商都用在防備景王身上，基本上一生都在享樂。而朝堂之上，他只愛聽好話，沒什麼主見，任由賊子霍亂。好在還有幾個棟樑之臣支撐，且大周國祚多年，底蘊深厚，經得起消耗。

    只是到了周成帝這兒，消耗過多，很快就要見底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底下的官員收起冰火孝敬來，根本不手軟，那麼最終受到剝削的，只有無辜的百姓們。

    此外，不受地方世家都會隱瞞田地的實際面積，少交稅，最終賦稅落在了百姓身上。而一旦發生了些案件，富豪們用銀子就可以擺平。

    至於所謂的讀書人有出路，亦是諷刺。

    周成帝也許不知，底下的官員不少都有賣光的習慣。雖說多是七品小官的職位賣出去了，可這種小官纔是和平民百姓接觸最多的存在。

    秦寒開知曉柳青螺的用意，甚至為對方捏了一把汗。

    但凡周成帝有點自知之明，即便被奉承得飄飄然，心裏還是會有些膈應的，哪裏會像這般自得其樂？

    而即便有人看出來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掃周成帝的興致。更何況，大家都只當這齣戲是皇后排出來討官家開心的，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