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餐廳裡少了許多人。

    被指認的玩家消失，被殺害的醫生不見蹤影，兩邊的餐桌頗顯冷清，卻依舊不改涇渭分明的姿態。

    玩家間的氛圍也不太好，一整日過去，已經分成了幾個小團體。

    焦作依舊在柳青螺這邊待著，且十分積極的探討今天最後一次自由時間的安排。

    “要不去六樓看看吧？”

    焦作看向稍遠處的方悅等人，“他們好像已經上去看了。”

    這話是對柳青螺說的，他看得出來，原來的四人組裏，雖然兩位男士的存在感很強，可季德對遊戲不太重視，秦景明氣勢強盛，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卻時刻在柳青螺跟前收起鋒利的爪子。

    此刻柳青螺正在慢條斯理的用餐，她用餐的速度很快，可動作很優雅，不會讓人厭煩。

    將口中的食物都嚥下去後，柳青螺纔看向焦作，這個初見境遇極其悲慘的玩家此刻難掩激動和癲狂。

    痴迷於遊戲的玩家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去了。”

    柳青螺笑了笑，可淺色的眸裡霧濛濛一片，根本看不出真意。

    “今天我想早些休息，反正，”她唇角的弧度更深，“長日方長。”

    秦景明目光沉沉，近乎痴迷的注視著露出這種表情的柳青螺。看似柔順可欺，卻是帶刺的玫瑰。當她是山間的清泉，卻比雪山還要冷冽。她的目光總是毫無溫度，話語總是慢且短，偶爾興致來了長篇大論，卻從不會讓人厭煩。

    注意到這一幕的人不少可真會細想的人不多。

    季德當初例外。

    他和秦景明是好友，對好友的性子一清二楚。雖然有鬼斧神工般俊美的容貌，可性子冰冷至無趣，眼裏只有程式碼。也許品味不俗，卻絕對不會親近任何一名女性。

    雖是景明，卻從不會外這世間任何一處風景動心，包括他那程式碼組成的遊戲世界。

    能夠說服對方來這個全息遊戲，其實破費了一番功夫。哪裏知曉，對方竟是會對一名素未蒙面的女性一見鍾情呢？

    是的，一見鍾情，在季德眼裏，好友近乎忠犬又偏執專注的態度，只能用一見鍾情來解釋。

    然而，這情竟然不是鍾愛相愛，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抱著這個疑惑，難得的，在用餐時間未結束，柳青螺和何依依結伴在廳內轉悠的時候，他靠近了好友，阻攔了對放投向對方的目光。

    那如同刀裁的眉立馬就蹙起，黑得投不進光的眸頓時鋒利又狠厲起來，像是被驚醒的野獸，正在磨爪。

    “我說，”季德愈發不能理解，“那女人就那麼好嗎？你看看你這幅樣子，心神全被掌控，你不是最討厭失控的感覺嗎？”

    討厭失控，纔會痴迷程式碼。

    程式碼從手下游走，組成遊戲或是其他，卻必須蟄伏在他手中，這就是好友成為程式設計師的原因。

    秦景明收回了目光，半垂著眸。

    餐廳裡的燈光太過璀璨，可落在好友俊美的臉上時，不會給讓他耀眼如天神，反而是，從地獄裏爬出的修羅。

    目光半明半昧間，他好像從好友眼中看到了時光飛掠，大雨和風暴，平原和雪山。

    那是極其矛盾和複雜的存在，卻又妥帖完美的存於他的眼中。

    直至此刻，季德才恍然，他似乎沒有真正瞭解過自己這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