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中，目睹了一切發生的神秘浪人眼中閃過未知的思量，漫漫地將手上的那杯冷卻的茶水喝掉。

    苦！

    澀！

    很難喝！

    但他的笑容沒有改變。

    一團小小的紫霧在他面前旋動，似乎傳達了某種意思。

    “嘖嘖嘖嘖，別生氣，別生氣。柴郡貓纔是最好的貓。人家朱雀大人的是豹子，你們不需要比較。我並不是更加喜歡豹子。我只會在乎我的柴郡貓，這樣的保證，你滿意了嗎？”

    浪人用真誠語氣說著，但他動作卻顯得未免太過敷衍。

    根本連眼都沒有認真看著前方，而是自顧著給自己續了一杯茶。

    果然，前方的紫霧又是一動，然後靜止在半空。

    “你又不是不知道虛偽是我的優點。漂亮話是否真心，就要看聽得貓認同不認同我的說辭罷了。柴郡貓，別生氣，好好幹活，別忘了我們為何會來到這座皇城。“

    浪人說到最後，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幾分。

    紫霧似乎消了氣，從浪人眼裏消失。

    沒過多久，他眼鏡的鏡片裡，出現了新的畫面。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再觀看柴郡貓幫他查探到的戰鬥情景。

    他很是認真地從桌上拿起一個杯子，用熱茶洗了洗，倒掉茶水，然後再倒滿一杯。

    等待著。

    一陣淡淡的書香帶來一道優雅的身影。

    書館的老闆娘市子突兀的降臨到了浪人的房間之中。

    就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一樣，市子一點也不客套地入席坐下，然後伸出手，拿起茶杯淺嘗那味道不怎麼樣的廉價茶葉所泡出的濃茶。

    喝完後，她對著浪人禮貌一笑。

    俗語說得好，先禮後兵。

    隨後，另外一道可怕的身影擋在了窗前，以凶煞的眼神鎖定著浪人。

    市子在的地方，詹姆士自然也在。

    “他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

    浪人意有所指地說出一句話。

    “他對你身上殘留的同伴氣息有了反應。”

    市子沒有隱瞞，很大方地說出秘密。

    原來如此。

    浪人唇一動，點頭。

    “想來市子大人比小的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是。這座城池裏，還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不老不死的巫女？”

    浪人不想解釋，因為他心內明白，市子早有答案。

    對方聽完也只是保持笑容，沒有立刻回話。

    她用憐惜的眼神看了看詹姆士，良久才緩緩開口。

    “在海的另一邊，遙遠國度裡，詹姆士跟神父等人的故鄉，那一批懷著無限的探險熱情而踏上征途的人們，最終能夠活到這片大地的十不存一。可憐的詹姆士，在那之後就失去了信仰。太悲傷了……”

    她說著，手中升起了一陣綠色煙霧。

    煙霧在浪人的眼中變成了神父臨死之前異變的怪物模樣。

    “據說，在他們故鄉中，這種綠皮怪物叫做‘小鬼’，用我們的文字翻譯大概叫做‘哥布林’。一種醜陋的惡魔。神父爲了研究出讓她患病的女兒好起來的方法，墮落了，甘願成為我的實驗材料。”

    “實驗可以說是失敗的，可是在某種程度上對他而言則是成功了。小女孩活下來了。他也是……”

    不過是換了一種生命的形態來延續。

    也犧牲了修女的記憶與她的視覺。

    說到這，市子臉上有種不知道是懷緬還是敬佩的神色。

    爲了至親而犧牲，古往今來，數之不盡。

    親眼見證，會對那樣的犧牲精神更加敬畏。

    很久很久之後，她也有相同的想法。

    她希望的卻是不一樣的奇蹟。

    死亡纔是她跟詹姆士最終的歸宿。

    她曾讓四聖對她動手，但是神器似乎不想殺死她，沒能將她解放。

    之後，當道滿法師盜取她的資料時，她也沒有刻意阻撓，放任對方奪取東西逃走。

    以更加強悍的姿態迴歸。

    可惜，數百年的實驗，道滿法師還沒有成長到足以殺死她的地步。

    很多很多次的等待，知道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四聖之一的朱雀佐藤桃子忽然失去了記憶。

    作為被神器選中的人，這樣的情形根本不應該發生。

    同樣的不應該還不止一件。

    幾乎就是在相近的時間點，有一名陌生的浪人來到了這個世界！

    是的，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活了太久，市子幾乎能夠記住皇城附近所有生靈的資料。

    對她而言，所有人都可能是潛在的“解藥”的“藥材”之一。

    也許，她永遠都等不到關鍵的那道“藥引”出現。

    “偏偏，你，出現了！”

    她用玩味的語氣對浪人說道。

    美麗的雙眼之中，斗笠之下的陌生笑臉依舊陌生。

    因為搜遍連她也記不清多少歲月，根本沒有一張臉更浪人的面孔重疊。

    血脈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有血緣關係的人，歷經一代或者數代，就算是與其他血脈結合延伸出的後代裡，也可能會出現一些跟祖輩面貌相似或者相近的人。

    沒有！

    一點也沒有！

    眼前的浪人就好像是一副全新的畫作裡，由知名的畫家根本自己的靈感而有感而發隨意刻畫出來的五官。

    沒有過去，但是卻能夠在強大如道滿法師以及玉藻前這樣的強者之下存活下來。

    他有著不一般的戰鬥力！

    不止如此，最為可怕的是，他似乎對很多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彷彿就是一名讀者，早就知曉了故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般。

    他就好像超脫於整個世界的局外人。

    不，或者換一種說法，他是一位全知全能的存在！

    沒錯，在一再的研究分析之後，市子的腦中出現了一個讓她興奮又害怕得詞彙。

    神靈！

    除了神靈，還有誰是對整個世界都瞭如指掌？

    除了神靈，還有誰能夠不被占卜能力最強大的她感知到來歷？

    神宮內的那兩位根本連他的存在都不曾發覺，根本就不合理。

    但是，只要祂是神明，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

    “你似乎高看了小的。”

    浪人歪著頭，用一種很惆悵的語氣說話。

    看他的樣子，感覺是將市子的所有猜測都置之一笑，不當一回事。

    “不，最大的證據根本就不在你的身上。”

    市子說著，笑了起來，手中竟然浮現出一絲紫色霧氣。

    那是屬於柴郡貓的力量。

    “它很特別。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一隻妖魔與它一樣。它能夠將你帶到有別於這個世界之外更加深層次的空間之中。不會被所有人發現，不會被所有的力量干涉到的神之領域之中。”

    市子說著，神情開始變得瘋狂起來。

    沒錯，只差一點點，她終於好不容易發現了實現畢生願望的“藥引”。

    “神啊，你能夠完成我的願望，賜予我死亡嗎？”

    市子用卑微的語氣乞求著。

    遺憾的是，浪人也是用很無奈的眼神看著。

    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