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在海面上蕩了片刻，兩側突然發出了暗淡的金色光芒。光芒的範圍僅有一顆拳頭大小，形狀就像圓規畫出來圓形一樣完美。

    這兩個圓形一左一右掛在皮球兩側，它們就好像永不碰面的南北兩極，不管皮球怎麼轉動它們都不會擁有碰頭的機會。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圓形當中還有一個黑色的小圓，這小圓看起來雖然很像人類的瞳孔，不過乍看之下卻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對！就好像死魚的眼睛一樣。

    感覺有生物在附近窺視自己，村雨警覺地睜開了眼睛，不動聲色地輕輕推我一下。我一時睡迷糊竟然以為身旁的物體是我睡覺最喜歡摟住的美女抱枕，因此我很自然地翻了身，伸手就將村雨緊緊攬入懷中。直到發現有所不妥的時候，冷汗已經將我的背後完全打溼，而被我摟住的村雨則用不輸死魚的眼睛直直盯著我，看得我頭皮不禁發麻，感覺今天這條沙灘上可能會多出一條倒黴的冤魂。

    ‘我。’我正想開口找理由替自己辯解時，用眼神示意我不要開口說話。看見她有點曖昧的暗示，我心想難道自己碰上了千年難得一遇的母龍？

    突然傳出一陣劇痛，讓我吃痛之下差點就大聲叫了出來。之所以沒發出慘叫可不是我修練有成的關係，而是村雨那隻纖長的細指散發出一股奇妙的力量，將我的慘叫硬生逼了回去。

    臭村雨！如果我不慎得了內傷，我一定要你賠償我五萬十萬的虎鞭鹿茸來補補身體。不然要是因此落下病根怎麼辦？我未來老婆的幸福可指望我的健康身體耶！

    我用哀怨的眼神迴應著村雨，心想難不成你比較喜那一套？這時‘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從溼潤的沙灘處傳了過來，我才明白是有不速之客前來拜訪，難怪村雨會出現如此不滿的眼神。

    嘶……該死的創造神！你沒事幹嘛讓女性自然學會這種不需要練習和傳誠的無敵絕學？沒想到就連這個憂鬱症巨龍都能把這招用得出神入化，如果我現在能夠掀開衣服檢視，我保證自己的腰肉處一定青紫得相當嚴重。

    就在腳步聲接近我們五米的距離時，異常憤怒的村雨已經突然暴起，從原本側躺的地方瞬間移動到不速之客的身邊。她一把揪住不速之客的脖子，卻赫然發現自己的龍爪手竟然被人躲了過去。村雨不甘地加重指力抓了過去，這時驚慌萬分的不速之客才趕緊趴在地上不斷求饒，以免自己的小命被這頭不知是不是親戚來訪的女人活活掐斷。

    ‘俠女饒命！小人不是刻意來這裏偷看你們……不對！是……呃！’死魚眼話還沒說完便被村雨一腳踏入沙灘裡頭。

    我說老兄啊！你到底是求饒還是求死？要知道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如果不是你偷偷摸摸跑過來，我和村雨之間絕對不會出現剛纔那樣子的曖昧舉動。

    ‘大人吶！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七歲小兒，你們可不可以看在我這麼可憐的分上，饒過我這條卑微的性命啊？’

    死魚眼從沙坑爬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摟著我的小腿求饒，至於為何摟得是我的腿？只因爲他怕自己再次被村雨一腳給活埋。

    嗯？不對啊！你怎麼生小孩？你想唬爛我啊！

    ‘領養的不行嗎？我好心做公益啊！’

    死魚眼得意地裂嘴笑了笑，不過這模樣實在醜到會讓人吃不下飯，所以我也很不客氣地賞了他幾拳。

    將死魚眼當沙包痛毆了一頓之後，我纔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到底扁了什麼東西，因此我拿出火摺子點了起來，這才發現眼前的死魚眼竟然是一個魚頭人身的半魚人。

    ‘你是什麼東西？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到這裏做什麼？’

    看見村雨臉上似乎還有餘怒，我便主動審問起這個魚人，好讓村雨忘記不久前被我佔便宜的記憶。

    ‘大人饒命！小的不是東西。’

    半魚人眼睛咕溜轉了幾圈，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又補上了一句：‘不對！我是東西。’

    ‘你是東西？’我忍住笑問道。

    ‘是……不！我不是東西！’

    半魚人微怒道。

    ‘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都說我不是東西……不對！我是東西……我是……’

    半魚人手足無措地喃喃自語，看來他的腦袋瓜不太好使……嗯！可能跟魚腦很小的關係吧！

    我纔在想要不要多調侃這半魚人幾句時，他卻忽然開口反問：‘對了！請問大人你是什麼東西？’

    村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讓現場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下來。看見村雨如此高興，傻楞楞的半魚人也跟著呵呵笑著。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我不爽的白了半魚人一眼。

    ‘沒啊！她笑我就笑囉！’

    ‘你有腦子嗎？人家笑你幹嘛就跟著笑？’

    我忍不住笑罵。

    ‘腦子是啥？能吃嗎？’

    半魚人很傻很天真地回問道。

    美人魚是一種上半身為女子，下半身為魚的奇妙生物，她們的嗓音如同天籟般悅耳動人，個性如同剛誕生的嬰兒般天真無邪。在童話故事裏頭，美人魚爲了跟隨王子不惜犧牲自己的嗓子，藉此交換一雙能在地面上行走的雙腿，可惜她的真情最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當王子和公主結婚的那一刻，美人魚終於因為極度的悲傷之下化為水中的一縷泡沫。

    我從小就對這樣的劇情感到不滿，認為王子根本就是個忘恩負義又愚蠢的笨蛋，可是當我看見眼前這個魚頭人身的半魚人之後，我開始懷疑王子是不是碰上了魚頭人身的美人魚？

    尤其經過帕啵的證實之後……喔！帕啵就是這頭半魚人的名字，他們的名字幾乎都是兩個音節所組成，例如波妞、娜美或巴歐之類的。總之半魚人的名字相當好記，也因此很多魚人的名字都很相像。

    根據帕啵的描述，女性的魚人有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起來特別明亮動人，她們都頭髮相當飄逸，就好像層層的波浪一般灑落在乳白色的美背上。

    總之在他的口中美人魚就是一名絕世美女，只不過後來我親眼看見帕啵口中所謂的美女，我不禁想起了“青菜蘿蔔各有所好”這句名言。

    美人魚的眼睛的確很大沒錯，頭髮也的確相當飄逸，但這眼睛卻是一對標準的死魚眼，頭髮則像頂在頭上的裙帶菜。至於身材方面……我想不管她的身材是不是勘比世界級美女，只要看到那顆，我想沒有人不會覺得大倒胃口吧？

    要是今天我是那個溺水的王子，當我在朦朧當中看見一個身材美好，長相卻噁心的美人魚，我也會選擇性的失憶，然後把豪不相關的鄰國公主當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沒辦法啊！不裝傻難不成要跟魚頭美女結婚？

    ‘像這種女人在我們眼中才是醜女。’說到興起，帕啵竟然指著村雨冒出了這麼一句大不諱的白痴評語，好在村雨根本就沒興趣和他計較，不然這片美麗的白色沙灘恐怕會出現一灘鮮紅色的血泉。

    爲了不讓帕啵因為失言而慘死，我連忙阻斷了他的評論，將話題重新引回他為何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海邊的舉動。

    ‘啊！我是不能失眠喔？難道這世界上沒有魚權了？’

    帕啵怒氣衝衝地吼道。

    ‘最好是失眠啦！你如果不說清楚，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了。’

    我揪著帕啵的臉頰質問道……呃！或許該說魚鰓纔對。

    ‘放手啊！我不能呼吸了！’

    帕啵如同魚市場的生猛海鮮在我的手中不斷掙扎，發現自己壓根擺脫不了我的魔掌後，他索性當自己是一條死魚，一動也不動的任由我提著不放。

    死魚是吧？等我將你切片完畢看你還敢不敢裝死？

    我抓起真．南極一號在帕啵的身上磨來磨去，一片魚鱗因此被我不小心給磨了下來，讓帕啵嚇得大驚失色不斷討饒。

    ‘別！我說就是了！別碰壞我的魚鱗啊！’帕啵慘嚎一聲，簡直像死了爹媽一樣難過。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啊！’肉痛地撿起掉在沙地上的魚鱗，帕啵將魚鱗塞入口中含了含，重新將魚鱗貼回原來的部位。

    ‘人類真是粗暴！還是大海比較溫柔……’

    ‘你想試試更粗暴的玩法嗎？’我佯怒道。

    ‘好啦！說就說！有必要動刀動槍嗎？’帕啵不滿地撇了撇嘴，才緩緩道出自己為何三更半夜不睡覺的原因。

    ‘我記得是七天前的晚上……’帕啵纔開口說了一句，便被我無禮的揮手打斷。

    帕啵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我一眼，口中不住埋怨我幹嘛打斷他的發言。

    算了！老子不跟你這頭半魚人計較！麻煩你繼續說下去吧！

    ‘七天前的晚上，這時海面上突然產生了相當激烈的波動，然後出現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水龍捲。水龍捲將海面絞成巨大的漩渦，許多水中生物被漩渦捲上了天空，然後在水龍捲當中被絞成一堆血肉掉了下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帕啵至今仍然心有餘悸。

    ‘那一幕就象是世界末日一樣，雖然我沒見過世界末日，不過聽族中的長老這麼解釋，我也就當它是世界末日了。’

    ‘不少族人死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害，我和我的婆娘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不過我卻也因此得了嚴重的失眠症，至今已經有好幾天沒闔過眼……’帕啵說著停頓了一下，丟了一個自己可是說實話的表情給我。

    ‘後來我才知道這災害是兩頭巨龍打架所引起的，他們從我們這裏一路往西北方打了過去，災難也如同颱風眼般往西北蔓延過去……’

    帕啵越說臉色越難看，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驚慌。

    ‘那兩頭巨龍呢？’

    聽見打架的居然是龍族，村雨難得地發出了疑問。

    ‘我哪知道？我可沒膽子跟過去看熱鬧。’

    看見村雨充滿殺氣的眼神，帕啵脖子一縮便躲到了我的後面，慢慢伸出僅有三根手指頭的手掌指向西北方。

    ‘喏！你有看見海面上突起的礁岩嗎？那個地方叫做魔鬼嶼，附近的海流連我們半魚人都不太敢接近。最後他們就是停在魔鬼嶼上頭，然後在上面大戰了三天三夜。據說那附近的海域還佈滿了魚屍，連海水的顏色都還是紅色的……’

    我和村雨隨著帕啵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在漆黑的海平面處看見微微凸起的礁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