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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以卵擊石

    同盟會總部派到上海刺探情報的人員大多是留洋學生,也有來自社會底層的商人和農家子弟,並非經過專業訓練,甚至連槍支都沒有摸過,更談不上近身肉搏和持刀殺人,對於地下鬥爭的殘酷性認識嚴重不足,故而死傷慘重。

    這些人來到上海英租界後,本來想找一家客棧住下,伺機動手,但尋遍租界,找不到便宜的旅館,都是豪華昂貴的大酒店,只得在租界外面胡弄裡找了幾間民房住下。

    第一批人員來了四個,總部猜測或許因為人力有限所致,因此第二批增加了人手,四男兩女共六人,每天輪流到英租界打探訊息。為什麼要派年輕女性一道執行任務?這是多年地下鬥爭換來的成果,年輕女性比年輕男性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即使貌美的女性,別人只會在意她的外表而忽視她的其它行為,可以把真實目的掩藏起來,從而完成既定任務。地下工作不是正面戰場,機智靈活比勇敢頑強更重要,後來在第三批人員執行計劃時,這一點得到充分印證。

    第二批人員帶頭人姓曾,是一名南洋歸僑,據說其家族經營橡膠種植和銷售,產業遍及東南亞,富可敵國。曾先生作為同盟會南洋分會骨幹分子,追隨中山先生多年,如果不出意外,或許會成為下一屆分會會長。

    前往上海刺探情報的第一批人員失蹤後,曾先生主動請纓,要求擔任第二批人員負責人。總會考慮到他是家中獨子,肩負著接任家產的重任,沒有同意。曾先生迫於無奈,只好給中山先生寫信,希望藉此機會鍛鍊自己,增加實戰經驗,中山先被他的熱忱打動,親自下達指示,曾先生才得以成行。

    前往上海的兩名年輕女性分別姓龔和顧,在總會部署下,龔小姐和曾先生結成假夫妻,顧小姐和另一位男士結成臨時戀人,共同開展工作。說起來龔、顧兩位小姐也是出身名門望族,一同在法國留學,和曾先生是同窗好友,合作起來十分默契。

    由於工作關係,兩對假情人單獨一間,其他會友散住在一塊兒。或許天意弄人,原本曾先生和顧小姐彼此有好感,已經快發展到戀人程度,偏巧棒打鴛鴦,把他倆拆開,其中尷尬可想而知。

    龔小姐早已得知兩人關係,出於工作考慮,沒有聲張,與曾先生像模像樣成雙入對,讓顧小姐萬分沮喪,卻又無可奈何。曾先生看在眼裏,懷著同樣的心情,與顧小姐私下偷偷幽會。龔小姐顧全大局,不僅沒有指責,反而替他們掩飾,沒想到好心辦壞事,導致出現紕漏。

    到達上海之後的第四天,刺探小組取得重大突破:一家婚紗店要進入英租界富人區拍攝外景,曾先生買通了攝影師,他們可以假扮成隨從人員,進入富人區打探訊息。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打探清楚蘇有福住址外圍情況,下一步就能夠仔細瞭解內部構造以及蘇家起居規律。

    開展行動那天,婚紗影樓一行人浩浩蕩蕩租了四輛黑色雪佛蘭轎車和一輛中型貨車,從虹口出發,前往英租界。新郎是上海灘有名大亨的獨子,財大氣粗,決定拍攝一組上海灘最豪華的婚紗照片。同盟會特遣小組也夾雜其中,龔小姐和顧小姐假扮成伴娘,其他人則以影樓工作人員面目出現。

    計劃按照預期順利進行,巡捕房沒有阻止,行人不時駐足觀看。中國人喜歡熱鬧,訂婚拍照是喜事,誰見了都高興。一對新人也懂得禮數,除了給巡捕房奉上好處費外,還沿途散發糖果香菸,皆大歡喜,一路暢通無阻,很快走到富人區附近,距離蘇有福住所不超過五百米。

    爲了在外人面前表示恩愛,兩對假伴侶手挽手,大撒狗糧,令人十分豔羨。正當婚車駛向一處教堂之時,突然響起陣陣馬蹄聲,十幾匹高頭大馬快速奔來。“是英國皇家騎兵旅!好威風啊!”人群中噓聲不斷,紛紛表達敬意。威廉少校右手高舉馬刀,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好似兩軍對弈的首領,其他士兵也一身戎裝,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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