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兩種買賣最賺錢，本小利大，甚至可以說一本萬利，那就是毒品和軍火。兩者共同之處在於商人能夠以此牟取暴利，而且危害社會和大眾利益；不同之處，前者需要僱傭大量人力種植栽培，後期還要進行加工萃取；後者則是建造廠房，利用機器裝置生產，最大的買家來自國家。

    作為國家機器的延伸，軍火歷來被嚴格管控，軍火商幾乎沒有自由貿易可言，私下交易被視為違法犯罪。然而，暴利可以驅使一切不法行為，尤其在戰爭年代，軍火交易也隨之氾濫，屢禁不止，成為某些掌握特權之人的籌碼。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期的中國南方，隨著圍剿中共蘇區戰爭逐步升級，幾十萬軍隊陸續向閔浙贛方向集結，給軍火買賣提供了肥厚的沃土，滋生出無數毒菌。靠近瑞金的國統區，一夜之間，變成暗流涌動的灰色區域，那些見不得人的組織，如黑幫、土匪、賭場等，捎人情託關係，千方百計尋找貨源，從軍隊購買各種型號的彈藥槍支。

    “望北樓”生意原來並不興隆，那時候掌櫃還健在，老老實實開店接客，每天掙不了幾塊大洋。老闆娘不甘於過清貧日子，兩口子經常吵鬧，無非爲了錢財。後來掌櫃得了重兵，很快花完積蓄，兩腿一蹬，見閻王去了，“望北樓”也因此關門倒閉。

    天無絕人之路，老闆娘無意間邂逅認識了中央軍駐紮在當地的某師師長，這位師長也是風流成性，加之家眷不在身邊，兩人很快勾搭在一起。偌大的部隊行軍打仗之餘，需要換防休整，軍官還要尋歡作樂，師長便給了老闆娘一筆錢，“望北樓”得以重新開張，近水樓臺先得月，專供軍隊使用。

    後來紅軍打敗白軍，在瑞金建立蘇維埃政權，“望北樓”失去中央軍這顆大樹，生意一落千丈。儘管如此，這個旅館仍被視為秘密聯絡點，隔三差五有人前來接洽，做些與軍隊有關的營生，其中軍火買賣就是最大生意。

    龔班長和歐陽明等人入住“望北樓”之前一段時間，女掌櫃得到訊息：南京方面剛給圍剿紅軍的中央軍配備了一批德械槍彈，取代早已老舊的漢陽造中正式步槍和手榴彈。這批淘汰武器有些確實應該報廢，有些才五成新，不影響正常使用。

    某師師長第一時間向情人通報了這個資訊，女掌櫃立即散佈出去，急於購買武器的組織蜂擁而來，相互競價，“望北樓”又重新恢復了勃勃生機。白天人多眼雜，不時有城管衛生部門前來巡查，即使有不速之客造訪，老闆娘也不會接待，派夥計兩句話就打發了。

    傍晚之後，隨著夜幕降臨，這群人如同鬼魅一般，開始蠢蠢欲動，從四面八方涌向“望北樓”，圍繞著這批軍火，開展秘密交易。如同拍賣行的掌槌師，女掌櫃手握大權，全權裁決拍賣品花落誰家，無論賣給誰，她都會拿到佣金，所以無所謂親疏。

    給這批軍火出價的買主不計其數，經過競價，最終剩下三家，來自不同區域和行業，分別是：吉安的祁門會、九江的山西晉商商會和瑞金城外的“贛南虎”。祁門會是黑幫組織、晉商商會屬於民間財團、“贛南虎”則是地地道道的土匪團伙。

    三個買家出價都不低，開出的條件各有千秋：祁門會給得是金條，硬通貨，最牛逼；晉商商會答應支付銀票，全國通用，隨時可以變現；“贛南虎”靠打家劫舍起家，自然使用響噹噹的現大洋，但成色不一，既有民國初期發行的“袁大頭”，也有市面上流通的“國父幣”（中山先生雕像）。

    “望北樓”掌櫃寡婦最想和祁門會交易，誰不喜歡黃燦燦的金條呢？然而他們開價相對低一些，還只要成色最好的槍支。相比之下，“贛南虎”胃口小得多，不論成色，所有槍支全部接收，統一論價。

    最精明的商人莫過於那些山西老表，不僅要求貨到付款，還要當場驗貨，磨損嚴重槍支的不收，受潮發黴的手榴彈不收。但也有一點好處，信譽很好，在江西境內有口皆碑，大家都願意和他們做生意。